“萱娘？！”宁承齐很惊讶这个时候看见自个儿女儿出现，虽女儿裹着大氅。作为父亲还是担心女儿在路上受冻，忙放下手中册子站起来。

宁珂萱的目光从绣品上移开，首先第一眼看去的并不是惊讶十足的父亲，而是站在父亲书桌旁随时静候且伺候父亲笔墨的女子。

沈娘是父亲最欣赏的一门小房妾室，善解人意不说说话从来细语吴侬，动作轻缓举手投足间尽是风趣和雅兴。除却母亲知书达理、独掌府中中馈父亲需时常在母亲那休息之外，其余时候，都由沈娘伺候父亲。

“这些日子冷得不像话，二姑娘可别冻着了。”沈娘见状也立即放下手中的墨条忙上前去帮二姑娘沏热茶。

宁珂萱收回打量沈娘的目光，迎着父亲的目光，父女二人一齐坐在挂着青竹挂画下方的罗汉床上。小几上有几叠看似新端来的糕点，宁珂萱微微歪头看了几眼，不等沈娘替她拿起来，就直径撩起宽袖捻起最近的一块甜点吃了起来。

宁承齐似也习惯女儿在他面前这般不拘礼节、大大咧咧的样子。他坐直了身板，眼角含着笑意看着女儿把糕点咽下去后，这才开口问道：“天气寒冷不睡觉，一个人来为父这儿做什么？”

“屋内的烟味大了些，委实吸不得来父亲这儿坐坐。”宁珂萱在父亲面前才稍微有些许轻松的感觉，她呷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

宁承齐微微一愣，他理解女儿兴许是想母亲了来这儿坐坐。可是屋里烟味大是怎么回事？

宁承齐自大十岁起，由荣昌伯上奏请封将自己的嫡长子封为世子，往后生活都是以荣昌伯世子标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听过用来暖床榻的炭火会分好次之分。

沈娘见状，适当替宁承齐将这等事情解释了一通。恍然大悟的宁承齐了解此事后，并没有太多恼怒的情绪在里头，相反与先前已经发作一通的宁珂萱相比，这父女二人竟然有几分默契在里头。

“可有什么特别大碍吗？”宁承齐上下打量一眼自家闺女，没少胳膊少腿的，宁父也就放下了心。

沈娘却被宁承齐这奇怪的反应有些不明白，按照正常父女该有的状态来看，这应当是父亲鸣不平替女儿护短才是，她站在宁父身后瞧着二姑娘也没有什么委屈的神情。

只能说，沈娘还是不够了解宁承齐这个为人。宁珂萱比沈娘了解多得多，父亲自小活在优渥的生活环境当中，因此也营造出一个脾气、秉性极为缓和和善甚至主张和平的性子。只要不是触及到自己本身根本问题，宁父从来都不是很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也可以这么说，父亲深得儒家文化思维的洗礼。

“无碍，女儿打发走了那筐废炭火让锦倩去重新换个好的来，兴许近日入冬太匆忙了，下人们分派糊涂了。”宁珂萱唇角勾起些许弧度，此时那双透彻的眼瞳里与先前的冷冽浑然不一，天真烂漫为他人着想的模样，深得宁承齐的认同和喜爱。

宁承齐起身走向书桌，路过宁珂萱时习惯性地揉了揉女儿毛茸茸的发顶，还是童孩时期的女儿常挽着一对垂梢鬓，儿童动作幅度极大不一会儿的功夫髻便全散了。初做人父的宁承齐，在宁珂萱幼时没少趁着发丝凌乱时趁乱揉两下。

而端着茶盏正要饮茶的宁珂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到不知动下一个动作，足足呆滞了有小半会直至宁承齐稳坐后，宁珂萱这才动作僵硬地将茶碗放置在桌案上。

宁父丝毫不知晓刚刚他做的动作有多出格，当他抬头望去捕捉到沈娘脸色的吃惊却任旧一头雾水，“出来这么久丫鬟们也该收拾妥当了，回去吧。”

宁珂萱乖巧地站起身子来很是听话朝宁承齐行请安礼，声音柔和且体贴说道：“父亲也要早些休息才好，夜晚烛火不比早日晨光要亮堂，切莫伤着眼睛。”

宁承齐应了一声，顺势也多叮嘱几句冬日寒冷注意防寒的话准备让女儿回去。宁珂萱刚要推门出去，宁承齐忽的叫住她，又启口说道：“弟妹先前同为父说，你和梨娘想置办一场初雪宴？”

宁珂萱回头看向父亲也不躲躲藏藏，甚是大方地颔首，坦荡说道：“婶子说宁佑阁风景乃荣昌伯府最好之处，梨姐姐也颇为喜欢想趁着新岁讨份喜意发初雪帖邀几家姑娘姐妹来府邸坐坐。”

饭后在秀语阁与宁珂梨聊家常的毛氏突然派嬷嬷去把今儿下午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宁承齐，故就有了宁承齐询问宁珂萱的话语。

宁承齐倒没觉得什么，从喉结中沉沉发出一声嗯后，教训道：“你年纪尚且不小了，凡事做事就该心里标个谱儿出来，多多跟梨娘学习点也没什么坏处。”

“是，女儿自是明白，父亲尽管放心就是了。”宁珂萱朝宁父扬起灿烂微笑，身子微压屈膝俯身，做足了礼仪整个人显得分外乖巧。

宁承齐见闺女有分寸了这才放心的挥挥手。

回到房内的宁珂萱将早就冷却的暖炉丢置在一旁，捧着一双冰冷的手凑到火炭旁烤着。一边搓着掌心手背企图唤醒僵硬的手，一边仍由锦倩在她耳旁叨叨叨。

“姑娘要出去走走好歹跟奴婢说一声，三番六次偷溜出去算个什么事儿？”随着这几日的相处，锦倩的脾气和性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宁珂萱前世也没觉得锦倩能这么能训人，不过想想，她前世堪比兔子乖巧，锦倩话匣子自然是无处发挥的。

宁珂萱：“……”

天气进入一年最寒冷的时节，不知不觉就已经迎来一年中的腊月，眼看着新岁即将到临，宁佑阁上上下下换上新冬衣，下人们喜气洋洋地打扫院落每一个地儿，所有人都动力满满，唯独宁佑阁右地儿的主儿，荣昌伯世子嫡长女，窝在暖阁里除却日常请安，其余一概窝在暖阁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