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学院于年初二月才开学，即便如婶婶所说，但宁府多一人入学无疑是多一份力帮宁府。祖母若是愿让珂萱入学，珂萱日后定会全力以赴为荣昌伯府出一份力。”宁珂萱那双透彻的眼眸在灯笼烛光的照映下，犹如盛满了碎辰，如星光般灿烂。一时难以令人从那双灵巧的眼睛上移开视线。
宁老太太揣着汤婆子细细打量着宁珂萱那股子机灵劲。她以前怎么就没有见着宁承齐的女儿原是这种性子，相比较她的亲孙女宁珂梨，刘瑶突然内心感慨若是亲孙女的性子如这宁珂萱一般机灵，她就不必事事为筹了。
想起宁珂梨亲孙女，宁老太太的目光倏然一转瞥向身侧垂头不语的毛氏。丹凤眼中的埋怨更是丝毫不带掩饰的泄露出来，毛氏过分的溺爱让宁珂梨根本无法独自一人挑大梁做大事，这也是刘瑶多年以来一直对毛氏有怨念之一。
“珂萱本就是宁家嫡女，为宁家付出是必然的。至于疏影学院入学的事情，会考虑考虑的，”宁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将目光又收了回来，她上前走了几步，帮宁珂萱拉紧了斗篷摆出慈祥的笑容，“林妈妈带姑娘回院子里好生照料着，若是咳了便派女医瞧瞧，莫落了什么病根。”
“是。”林妈妈是刘瑶得力亲信，刘瑶些许大大小小的事，多半都是林妈妈在一旁打理着。如今唤了林妈妈来顾宁珂萱，也算是她刘瑶做了当祖母的本分了。
宁珂萱抬眸跟刻意与她靠近的宁老太太对上视线，清澈盈盈的瞳孔里印着烛火仿若能看的清眼瞳深处的漩涡。刘瑶定神看了宁珂萱小半会后，这才退后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宁珂萱知晓宁老太太的性子，遇见个大事向来不会当场做下决定，往往只会在嘴上说着考虑考虑。没个一斤半两的事儿吊着她，多半是下不来几句答应的。所以，宁珂萱也压根就没想让刘瑶能当场应了她的要求。
且不说，疏影学院开学还有一两月时间，暂且不算火烧眉毛，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让刘氏好好考虑考虑。
“夜寒又落雨，祖母也早些回吧。”宁珂萱扯出嘴角适当的弧度，乖巧地朝宁老太太行了礼。
刘瑶闷声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踏出祠堂。旁机灵的婢女忙展开油纸伞就要替宁老太太撑着，刘瑶似是想起些什么，忽然顿足在原地。
她回头想再瞧一眼宁珂萱，却不巧碰着毛氏正紧紧跟在她后头，险些撞上了脑袋。
“母亲。”毛氏也是一惊，若不是旁的婢女眼疾手快搀扶住她，指不定是要在宁珂萱面前落个狼狈。
宁老太太也没想到毛氏这时这般鲁莽，她留心看了一眼毛邱琳的神色，随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在宁珂萱身上。经刚毛氏之间的一小差池，刘瑶只瞄了几眼便想也看不出个蛛丝马迹了，便又匆匆收回了目光，往外头走去。
毛氏见着宁老太太疑神的模样，不由得顺着目光看过去，便看着宁家嫡亲孙女宁珂萱正站在原地捧着汤婆子正望笑盈盈地望着她。
毛氏被宁珂萱盯得有些心虚，她内心忍不住一个哆嗦，忙是领着一众人等踩着宁老太太的走过的路急匆匆的跑走了。
宁文英留心瞧了一眼小侄女宁珂萱叮嘱几句后也急匆匆的离开祠堂，原人群围绕的祠堂一下子又回到空荡荡的原貌了，除却台面上的两柄白烛烧着烛光依稀能照亮碑牌，其余地儿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祠堂的黑暗重新吞噬了宁珂萱娇瘦的身影，锦倩见四周也没了人，这才敢走到姑娘身旁讲话，“姑娘，左右今儿晚过了一半了，这守灵……您还要继续吗？”
宁珂萱收回深思的思绪，她将身上的斗篷重新卸下来塞在锦倩手中，转而又跪回在团蒲之上，双手合十看着昏暗光线照耀出来的碑牌，沉默小半会以后，说道：“这灵无论迟多久我也要补满，刚刚那群人定然是扰了母亲，守到天亮罢。”
“那奴婢去叫人搬来些炭火？”锦倩想着刚刚那回事过去了，姑娘既要继续守灵。她是断断不可让姑娘再着了凉了。锦倩正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准备说服姑娘，还没等第一个借口讲出来，就听见姑娘很是利落干脆的应了。
宁珂萱摆弄着孝服裙褶，将其尽数垫在膝盖下好让膝盖舒服。先前她跪的利落一来是真的缅怀母亲，二来也是要想尽法子把这回苦肉计做的像样。如今她的目标达到了，自然是不需要在这般亏待自己了。
“让锦丽去搬点银灰碳便好了，锦倩往回院的路上看看那林妈妈可有在路上候着，若是候着你把她打发回祖母身边，就说我要尽孝道，尽管请祖母放心。”宁珂萱语气稍显迟缓了些，她想打发走林妈妈除却不想与二房的人多有接触之外，她自己还有另外的算谋。
锦倩巧快地应了下来，扯着自己的帕子顶着头上便小跑出祠堂去寻那林妈妈。锦丽更是马不停蹄地去给宁珂萱找炭火取暖来。一瞬间，稍有些暖意的祠堂又失去了光彩，留下宁珂萱一人面对着众位牌位发着呆。
先前有宁老伯爷等人交谈，实际上夜晚已过去了一半。祠堂内有了炭炉烧着有了些许暖意，余下的两个时辰相对好熬过去。等宁珂萱在两个二等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时，外头的天已经有了些许晨时的阳光。
一晚上的小雨交杂着冰雹，寒风瑟瑟的天气似乎被这有些许亮光的早晨给吓退了不少。连带着空气都有几分清新，小雨冲刷过了大地地面，将昨夜里乱糟糟的脚印冲刷的一干二净。
宁珂萱重新披上素色的斗篷，她半依靠在祠堂门框旁望着泥地上头的小水坑，不由得发起愣。待锦倩全数收拾好了祠堂后，这才发现姑娘难得在发呆，锦倩微微侧了侧头看着姑娘空洞的双眼，正想开口询问姑娘却没料到姑娘自己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