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青皮快步来到那个房间跟前,发现门是锁的,但办公区里的门显然没有之前我们住的监禁区那么结实,我轻而易举的就扭断了门锁。
这里是一间解剖室,靠里面的墙边摆着一排铁笼子,大部分都是空的,有两个笼子里装了几只我不认识的动物,正在挣扎着用牙齿去撕咬笼子上的铁条,把笼子撞的哐哐响。还有一个笼子里装着一个一丝不挂的黑人女子,流着口水呆呆的看着我,似乎是已经没有什么智能了。中间的台子上还放着一个切到一半的人体,看上去是个亚裔男性,身上连着很多乱糟糟的管子,腹腔和胸腔已经被打开了,但他还在瞪着眼睛拼命喘气,看来是在活体解剖的途中被晾在这里的,我跑过去想看看能不能救他,但看着旁边那一大堆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仪器,我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停止了呼吸。
看着他到死还大大睁着的双眼,看着他眼里的怨恨和不甘,我除了觉得有点可惜,竟然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难道是因为这一个多月以来,见过太多离奇的事情,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一线,我对人命竟然变得如此冷漠了吗?哪怕这个被活活解剖的人可能是我的同胞!或许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从我以藏獒自诩以后,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除了把他们称呼为京巴之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从骨子里就对他们产生了一种轻视,一种不认同,仿佛把自己跟他们当成了不同的物种一样,所以在第一次杀人之后,我并没有产生多少不适,甚至刚才看到弗里曼咬掉人头,用人的身体填补自己身上的伤口,我也只是有点恶心,并没有觉得无法接受。对那个牺牲者的心情,也不过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去可怜他一下。可笑我还觉得自由军刀的人太冷血,可直到眼前这个也许是同胞的男人咽了气,我才知道,现在的自己跟他们也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罢了。
“你说的就是这两个人吗?”我嘴里问着青皮,眼睛看着笼子里的那个女人,她的命运会怎样?等着被解剖,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夺走自己生命的人提供一堆数据?我能救她吗?可我现在自身难保,我拿什么救她?
“不是他们,我是靠脑波的活动来找的,他们两个都没有脑波活动,根本就是活死人,现在还有一个变成了死死人。这房间里肯定还有另外两个人!”青皮眯着眼睛,沿着墙边走了过去。
靠门这一边,贴着墙放着一排巨大的平台式的冷柜,柜子上面摆了很多泡着标本的瓶子,其中,最里面的冷柜上除了标本瓶子,还零散的堆放着很多培养皿之类的东西。
我跟青皮对视一眼,慢慢向那个冷柜靠近。如果有人在这个房间里来不及逃跑的话,很可能就是把下面冰柜里的东西胡乱掏出来,然后自己藏进去的吧。真是鸵鸟的智慧。
事实果然没用让我们失望,拉开冷柜的门,我们找到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原来是朴昌勇和那个智恩。
我伸手把这对亡命鸳鸯从冷柜里拖了出来,问道:“其他人去哪里了?安东尼呢?”
那个智恩已经冻的嘴唇发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朴昌勇勉强答道:“上校和其他人已经离开了这一层,去往下面的紧急集合点。”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
“智恩的脚扭伤了,我只好带她藏到这里。”姓朴的结结巴巴的回答。那个智恩的脚踝肿的老高,确实扭伤的很严重。这个朴昌勇还真是个多情种子,为了美女医生肯冒这么大的风险,我还真有点佩服他了。
“这里一共有几层?怎么离开这里?”我继续追问。
“这里是绿色层,一共有多少层我也不清楚,我的级别只能在这一层活动。要怎么离开我也不知道。”朴昌勇紧张的回答。也是,随便一个自由军刀的普通士兵都能呵斥他几句,这级别确实高不了。
“你是负责什么的?这一层是干什么的?”既然有活口,我总得问出点什么。
“我是个生物工程师,在这里是初级研究员,这一层只是负责对生物进行初步研究,通过基础实验,把得出的数据整理好提交给下面的中级研究部门,我们做的都是最外围的杂项工作,真正的机密我们根本接触不到,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请相信我!”姓朴的很配合,就是笨了点,他大概是怕我严刑逼供,干脆先一推二六五,他就不想想,我要是真的信了他没有利用价值,我干嘛还要让他活着?
我正在想应该再问点什么,忽然隐隐听到了熟悉的风扇声。不好!看来他们的人已经都撤出这一层,又开始玩吸氧了!难怪这么半天都没人在追我们。
我看到朴昌勇的脸上也变了色,就问他:“他们是不是又在抽离空气?”
姓朴的擦了擦头上的汗,点头说:“是的,刚才的广播通知本层人员全部撤离,本层即将进入B级戒严状态,B级戒严就包括排空水和空气。”
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就这一个弱点,但是在这里,这一个弱点就够要我的命!趁着空气还没有被抽光,我赶忙找了几个塑料袋,在空中兜了几下装满空气然后系紧,以便氧气耗尽之后可以多支持一会。
看我在忙活,身边的青皮问我说:“没有氧气的话你会死吧?他们是不是也会死?”
这一下倒是提醒我了,朴昌勇跟那个智恩缩在那里虽然紧张的直哆嗦,但看上去并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以朴昌勇的为人,我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美女就把命豁上,他们肯定有在无氧条件中活下来的把握。我想了一下,对朴昌勇说:“你最好仔细想想,如果能想到办法让我们离开的话,这里就不用停空气了,你们俩也可以活下来,要是想不到办法的话,你们就只能给我们陪葬了,不过……”我瞄了瞄美女医生:“横竖都是死,临死之前我也得快活一下!”说着,我伸手扯破了智恩身上的白大褂,露出了里面的衬衣。
“不要!”朴昌勇急忙的吼着,却不敢上来阻止我。
“要与不要是我说了算,但是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我冷眼看着他,双手又抓住了智恩衬衣的领子。其实我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小脚色可能真的不知道出去的方法,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试着逼他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迹出现。
姓朴的在那里抓耳挠腮的急得跳脚却毫无办法,倒是被我抓着的智恩有点急智,结结巴巴的喊道:“处理……垃圾通道!”
朴昌勇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喊道:“住手!住手!我想到办法了!”我依言停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原来,这一层主要是做生物研究的,长期的研究会产生大量的人类和动物的尸体,这些尸体的处理就是要通过一个专用的通道进行磨碎和焚毁,然后送出基地外,而这个垃圾通道就是由朴昌勇负责管理的。
有就好!现在要抓紧时间,这鬼地方到处都是监视器,我们得到垃圾通道的消息,估计安东尼他们也看到了,必须他们拿出对策之前离开!
每个解剖室都有垃圾处理口,因为戒严,通道已经关闭了,好在朴昌勇是负责人,可以用钥匙手动解除通道的锁定,再加上我的蛮力破坏,很快打开了通道的铁门,闻着三尺见方的洞口里飘出氧气的香味,难怪刚才姓朴的有恃无恐带着美女躲在这里,完全不担心一会的缺氧问题。鉴于两个高丽人的合作态度还算良好,加上刚才那个被解剖的哥们在我面前死亡,我现在不想杀人,把苦命鸳鸯打昏以后,我两脚踹掉了装在通道口的研磨装置,拉着青皮就跳了下去,当然,我没忘记让青皮走在前面,毕竟他的骨头比较硬,再遇到什么研磨机之类的也能撑一下。
长长的通道像滑梯一样,我心说要是这时候牛仔追上来就好了,这么狭窄的地方他的高速无法发挥,我削不死他算我手懒!只是这个滑梯太长了一点,滑了半天还看不到尽头,而且通道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再过几分钟,我们滑过一个洞口,进入到了一根直径超过五米的超粗管道里,下滑的角度也近乎是垂直自由落体了。一股股的热浪开始铺面袭来,应该快到焚化部了,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管壁上有大约十米长的一段红红的,散发着高热。要是就这么直接划过去的话,虽然不至于要了命,但肯定也是严重烫伤,怀里的塑料袋已经快要融化了,趁它融化前,我打开袋口,吸足空气,然后手在管壁上一撑,让身体与管壁垂直,抱住前面的青皮,脚踩着管壁向前冲去,待冲到那一段高热的管壁跟前时,我计算好力度,踩着管壁向前轻轻一纵,抱着青皮从管道正中间跳了下去,在经过这十米的高热区的时候,我发现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热,似乎是有人故意关掉了这一段焚化部的开关,我现在感受到的只是关掉后的余热,不过这个热量已经差不多把我身上的水分全部蒸发掉了,如果是功率全开的话,恐怕我就算不死也得残废个把月。
穿过了焚化部,我们带着高速狠狠的砸在了锈迹斑斑的地板上,直接就把地板砸穿了一层,掉到了下面,摔的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还好骨头都没什么事情。青皮好像对这种程度的高速落下习以为常,幸亏刚才撞地板的时候是他在下面,一身恒久远永流传的骨头起到了攻坚作用,如果是我直接撞上头顶那八十毫米的钢板的话,估计起码得再吃两个土蛋才能把骨头接好。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多少有点离奇,但现在逃出去是第一要务。爬起来之后,我发现这个垃圾处理的地方也是两层门的样子,不过都是在下方,第一层门已经被我们落下的时候砸穿,我们现在是处在两层门中间的一个大概二十米见方的空间,难闻的焦臭腐烂气息中,还有点稀薄的氧气,情况不算太坏,只要打开脚下这第二道门,我们应该就可以出去了!朴昌勇已经取消了垃圾处理通道的电脑锁定,我找到了手动开门的阀门,开始用力的扭动,随着一阵放气的声音,地上的第二道门慢慢的旋转着开启了,一股洪流从打开的门缝里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