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帝等人看到宋端午额头那一抹的淤青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这个被他骂过,扎过,也收服过的帅气老男人当见识到他窘迫的样子后,虽然感到惊讶和惋惜多一点,可心底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点幸灾乐祸的念头,不多,但却刚好可以让徐德帝暗爽一阵的,他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跟宋端午分享,只求能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偷着笑几次就足够给自己出气的了,其实这本无可厚非,不过是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的一点阴暗面罢了。
当宋端午顶着淤青在桃园酒吧招摇过市之后,如果看到的人都像徐德帝那样的反应的话,那么宋端午倒也不会尴尬无比,因为老徐他毕竟是个年长的过来人,走过的桥不敢说比别人走过的路还多,但起码就论过桥的数量比其他人多那是肯定的了,有些事情只有那些过来人才会懂得!徐德帝抛给宋端午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就自顾自的忙活去了。
而陈狗娃那单纯的孩子和周猛萌这二货的表现就让宋端午头疼不已了。
周猛萌这个根本就不了解内情的人,他见识了自己三哥竟被人伤害的如此严重的时候,不免又是一阵的怒发冲冠,这个向来喜欢实践大过于语言的猛汉,当宋端午围着整个桃园酒吧转悠了好几圈之后,这才在操作间里的某一处小角落里发现了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的他。不为别的,就为了宋三猫挨的那一拳,周亚夫就极其够义气的要找肇事者拼命去也,直到宋端午把他拦腰抱住摔倒在地后,这才消停了一会,虽不再提报仇雪恨之类的傻话,却也是气鼓鼓的看谁都不顺眼,大有张飞在长板桥前吓死夏侯杰的气概。
相比之下,狗娃那孩子就比猛汉周亚夫和谐多了。
这个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严重不符的天真孩子,虽空有十六岁男孩子嘴边初现的青茸茸的毫毛,但心里边却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这点跟同样很傻很天真的聂小纤有些类似,只不过聂小纤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且又见识过许多的人和事,所以经验和阅历当然要比狗娃丰富的多,可即便是如此,却也是成熟不到哪里去!假如说狗娃是十六岁的人,八岁的心的话,那么聂小纤就是二十三岁的人,十三岁的心,心里年龄也就只比狗娃大五岁,这点距离大不到哪去,都是孩子而已。
陈狗娃的心思比不得周猛萌或者是聂小纤,而是另外有他独到的一面。
当狗娃挂着一脸忧思过度的表情拉着宋端午上下打量时,就免不得吸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狗娃这孩子作为桃园酒吧里最特殊的存在,同时也是心地最干净单纯的代表人物,一举一动理所应当的会受别人的瞩目。
他拉着宋端午,非常郑重的告诉他心中崇拜的偶像,这是印堂发黑走霉运的征兆后,不料却换来了宋端午亲昵的爆栗和众人的哄堂大笑,他想不通自己如此义正言辞的警告和有如外交部发言人的范儿到底哪里不妥,引得他们如此欢乐!不过当他那颗装满了书本知识的小脑瓜里划过‘讳疾忌医’四个字时,这才恍然大悟,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众人目光之中。
小狗子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确是多了两个东西,一碗净水,一把柚子叶。他围着宋端午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拿沾了水的柚子叶扫了个遍,不光如此,嘴里还念念有词,煞有介事的像个多年的老神棍,‘仪式’进行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在众人新一轮的各种欢乐中落下了帷幕。
当徐德帝看到陈狗娃这样做的时候,不禁的好奇起来,问他以前不是不信这种迷信之说么?怎么现在又要弄这套了呢?可陈狗娃的答案却让宋端午不免的胆颤心惊了起来,原因是他说他们村以前也有个男人跟宋三猫现在的现象相类似,印堂发黑乌云罩顶后没几天状态就显现了,当真是‘老婆偷人贼上房,开车撞墙屋塌梁’的那种倒霉。本来要是别人的话压根就不会引起狗娃的兴趣,可这回是轮到了自己的偶像宋端午,就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宋端午慌了神,骨子就有点敬天地畏鬼神的他,对这种事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虽然自己这个真不是狗娃所说的印堂发黑乌云罩顶之类的,可并不代表着自己就可以不未雨绸缪。想到此处,宋端午这才严肃了起来,开始神情肃穆的跟着陈狗娃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咒语,细心的驱扫着身体每一处。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的呈现还是真的效果显著,反正宋端午觉得此时神清气爽身轻体健。见大家都闹够了,这才笑着让他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去了,而自己却偷空瞥了眼远处的含羞顾盼的聂小纤,露出个远算不上正派,却又没有丝毫猥亵的玩味笑容,意味深长。
宋端午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习惯性的捏着鼻梁。他想不通为何自己无论什么事一旦跟女人沾了边后就好事也变坏事了,莫非自己真的跟女性绝缘了,还是真的如某些狗血漫画或电影上所描绘的那样,自己是天煞孤星注定要孤独终老一生的那种幼稚的桥段。
就在宋端午胡思乱想之际,桃园酒吧那扇仿古木质的巴比伦风格的大门被推开了,萧瑟的冷风夹杂着来者故意显露的嚣张气焰,扫遍了酒吧里的每一个角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坐在视野良好位置上的宋端午自然是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朝着自己的先锋猛将周亚夫打了个响指,然后站起身来从楼梯上走了下去。毕竟人家是来特地‘探望’自己的,如果不出面,有失‘待客’之道。
“来者不善啊!”宋端午自己小声嘀咕道。
狼哥带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直接就坐到了酒吧唯一的封闭包间里,这倒是省了宋端午的事,要不又得费一番口舌把他们请到外边去了。他带着周猛萌,推开了包间的门,发现这四个人还都在大喇喇的坐着,他眉头一皱,感情这几位真当这是自己家炕头了?!
“小子,你没跑,算你有种!”狼哥一见宋端午已经进来了,便以示一个手下去堵住了门口。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不能解决,还不如接着面对的好!”宋端午也随便拉过一张凳子,翘着二郎腿与狼哥面对面得坐着,仍旧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算你识相,要是跑了被我抓住了,你会死的更惨!”狼哥冷笑连连的盯着宋端午,刚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边后,旁边立马就有一个手下掏出火机将其点燃,很有眼色。
宋端午也想学着他的样子摆摆谱,可惜实在是对周猛萌不抱有什么信心,别再自己装模作样的叼着烟卷后,周猛萌再傻乎乎的瞧不出个眉眼高低,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无奈下索性只得作罢,瞥了眼自己身边那尊‘怒目金刚’,半成欢喜。
装逼不成反被笑。这是最令人丢脸的事情。
狼哥带进来的那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呈三角形的站着,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的,正好把宋端午和周亚夫围在了三角形的中间,眼神冷酷而嗜血,就等着主子一句话后,把眼前这两个不怕死的犊子给生撕活剥了。
宋端午冷眼瞧着他们三个,同狼哥如出一辙的溜光脑袋和刮得铁青的络腮胡子,无不显示着他们的彪悍,与那些终究只会小打小闹的村痞们不同,他们无论从眼神还是动作和气质上,都透着一股子野劲儿,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可却能令宋端午感到危险的信号,这是出来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他知道狼哥这回是要下血本带硬茬子过来的,可没想到跟随的都是这种货色!
宋端午瞥了眼他们那双青筋错节的手,上面的老茧和斑驳的伤痕告诉自己这帮子十成十的给人放过血,而且数量还并不少!说不定这三人里面就有背着人命的牛逼人物,所以更加不能轻举妄动,倒不是宋端午怕死,相反的在那个遍地火爆牲口的地方都可以生活的有滋有味的他,自然不怕再次掉进虎狼窝,他自己挂了不要紧,而是怕周猛萌这个一根筋的兄弟不管不顾的再步了自己的后尘,那样虽说黄泉路上有伴儿了,可每逢初一十五若是没人给自己烧纸,那免不得在阴曹地府里就得做个忍饥挨饿的穷鬼。
宋端午是个不要命的狠货,能通吃软的硬的楞的横的,可这不要命的遇到不要命的,那谁都没辙,若是动起手来肯定是不死不休,可没动手的话就只得互相大眼对小眼的干瞪着。
他最头疼的就是这号人了,没有丝毫顾忌也就没有了被人拿捏的软肋。要么怎么说滚刀肉不好切,铜豌豆没法剁呢?!虽然他自己也是这号人,可心底本就善良的他是吃软的啊,可即便是对面那些来找事的流氓也吃软,那自己也不能弱下去,因为一旦示了弱,丢了面子就不说了,如果以后被这帮子人整天没完没了的缠上就更加没辙了。
所以,解决这个事的度很重要,既不能委屈求和,也不能强硬的太过。于是,宋端午捏着鼻梁,于是乎在这‘疲软’和‘坚挺’之间死去活来的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