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吃得好饱,这下该去哪里呢?”女人摆出一副撒娇的样子,用手捂着肚子。
“你看那!”她将手抬起来,指向某处人头窜动的地方。
“呼。。。就去那里吧。”年轻的男人拎着成袋的衣服,显然已经超出了负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她真是精力旺盛。
人们争先恐后地想往最前面挤,那是个至少几十个人围起来的大圈,外端已经围了不知几层,有些身高有优势的人也被人流冲击得有些站不住了。男人此时已经完全将头低下,不是因为他在休息,而是他娇小又可爱的女朋友的好奇心骑在了他的肩膀上。
“哇哇,你快看啊,这表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是太精彩了!”姑娘完美的平衡性让她还有两只手用来鼓掌。
“我也想看,可我看不到啊。”男人轻声抱怨道。女人完全不予理睬。
“这还只是热身,这个人可是这一带非常有名的,接着看吧,你的嘴会惊讶得合不拢的。”一个中年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自豪的样子仿佛表演者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我还是说给你看吧。”
“是说给我听吧,你已经不会说话了吗!?”男人的脸已经涨红。
“哦,啊!呀呀呀!”这下女人真的不会说话了。
表演者脱下自己的上衣,只留着一件背心,露出的肩膀和臂膀,显示出健硕的身材。他将手放到背后,然后倏地一下变出一根金属杆子,接着一根又一根,他把它们平放在地上,将手摆在两根杆子的衔接处,松开后,两根就变成了一根,如此重复,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根有2层楼高的金属杆子了,伴随着不时冒出的轻声惊叹,几位观众也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
这人接着站到一旁,双手自然放下,贴着身体,看着像是站着标准军姿的军人无二,然后慢慢地把双手都向上举起,“啊。”人群中有人惊嘘了起来,几个女人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其实是那根金属杆子浮了起来,接着慢慢竖起,直到与地面垂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乎不到眨一下眼睛的时间,表演者高高举过头顶的双手,突然握拳,再向下快速地一击,击打在空气中,却让人有打在铁板上的错觉,仿佛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后,此人不知是用脚蹬着地或者杆子,还是双手握住杆爬上去的,此刻,他已经一只脚站在了杆子顶端,噢不对,仔细一看,是一只手撑着。人群中马上就响起了激烈的掌声。倒立者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有享受这掌声片刻,就将另一只手抬起,掌心向下,示意人们停下。
要来了。刚才的中年男人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并点了一支烟。
表演者随即双腿绷直,作跳水状,保持了5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他手用力弯曲,然后从上空弹起,翻转了180度,头朝下冲刺,像发现了猎物的鹰。“呀!”几个胆小的女人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除了短促的惊讶声,接着就是寂静,无止境的寂静,直到第一个人发现地上只有一件白色背心,才陆续有人开始回想刚才发生过什么,有了窃窃私语声,人们四处张望,又再一次,直到第一个发现的人大喊:“快看!”
人们又被拉回同一个地方,背心突然鼓了起来,可是并没有人穿着它,而是它盖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人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然后双手呈120度向上笔直伸起,这是人们最熟悉的动作,当所有人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表演结束了,随着第一个人的鼓掌声,潮水般的喝彩也此起彼伏,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遮住胸前,一副害羞的样子,观众们都被逗笑了,几个女人也用手捂住了自己右侧脸颊,最后男人鞠了个标准的躬,就听见身边的一个蓝色盒子不断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我觉得这个机器是最现代的化的发明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走向正在穿衣服的表演者。
男人打了个响指,杆子就消失不见了,“今天赚了不少啊,‘第一个发现的人’。”
“或许你叫我小夕,我能考虑奖励你什么。”女孩调皮的语气,显然被冷凌的气质所掩盖,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轻佻。
“走吧,野兽小姐。”男人将道具随手扔在了一个方碑地下,好像这里就是自己的领地一般,不用担心被拾荒者或者乞丐拿去。
“啊啊啊,好痛好痛。”女人已经从男人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双手捂着下巴。
男人的脸已经不再通红,他把袋子都摆在地上,上前查看,然后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自作自受,哈哈哈。”原来女人的下巴,已经脱臼了。
“就到这里吧,你看我弟弟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明夕指了指窗口。
“好吧,再见,我的野兽小姐。”男人只是在明夕的肩头温柔地拍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明阳从窗口向门口走去,为明夕开了门,然后头也不回就往房间里走了。
明夕进门时觉得奇怪,小小的兴奋感也消失了,我还以为你在等我回来呢。
“哎。”冯晓光轻轻叹了口气,拖着步子踱回了家。
“小阳,怎么双休日不留在学校和同学玩两天,你刚来这里,该交些朋友,毕竟换了个环境。”
“我有朋友。”明阳头也不抬地扒着饭。
“哦?我好像记得,这附近一栋楼就住着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人,姐姐经常遇到他,叫。。。”
“他叫冯晓光。”
“哦,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明夕竖起食指,表情疑惑。
“他是我朋友。”明阳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
“真巧,那就再好不过了。”明夕低下头将菜往明阳碗里夹。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不在B区上学,到这里来了?”明夕抬头看着弟弟的发梢。
男孩停下了筷子,“父亲要来S市出差,就把我带来了,母亲去世之后,姐姐一直一个人,就想着过来陪你。”说完便继续吃饭。
“而且,你已经问过这问题了。”
“还是弟弟对我好。”明夕眨了几下眼睛,有种想哭的冲动,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实在找不出话题时的尴尬。
“那你和爸相处的还好吧,毕竟。。。”明夕没有说下去。
“还不错,父亲一直对我很好。”
恩?怎么小阳好像忘了以前的事情一样。明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几下。
“他每天下班都会陪我吃饭,不像以前那样。”
“噢。”
或许,换了一个环境,有些问题就会自己解决了吧。明夕想着,仿佛回到了那一夜。
“我不要走!”小男孩像融化的冰块一样趴到了地上,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似乎是刚开始萌芽的男子汉精神支持着他。
砰——重重的摔门声,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中年女人,岁月在她脸上,除了留下了三两鱼尾纹,似乎手下留情了许多。“你不能就这样走,要走,也是你一个人走。”女人挥舞着纤细的手臂,充满了违和感。
“你别忘了,小阳可是判给我的。”男人拎起巨大的行李箱,欲伸手拉扯地上的男孩。
女人冲上来已经拉住了男孩的小手,想往回拉。
“我有好多朋友,还没和他们说过再见!我不能现在走。”男孩被拉得站了起来。
“小阳,到了那边,会有更多的朋友,再说,你到时候还可以再回来啊。”
“孩子还小,怎么能就带他去A区,那里不是长大的好地方!”母亲拽得更用力了。
啪——男人一巴掌打在了女人脸上。
女人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岁月又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整个过程,都被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看在了眼里。
可是弟弟后来还是不断告诉我,爸总是只顾着工作,偶尔带他去那些他根本不想去的宴会,认识一些名流,却对他不闻不问。难道是我想多了吗,难道弟弟真的是一下子长大,原谅了他?抛弃家庭,拆散亲人,为了自己的名利,为了A区那个女人,这些都可以忘记吗?
嗡嗡嗡,明夕拿起手机。“以前的事情,不必去想得太多,何必整天背着怨恨活着呢。”
“小阳,在不在家,今晚有个宴会,爸爸带你见几个人。”男人放下公文包,将大衣挂在衣架上。
他正转身要进客厅,突然全身一阵冰凉,再是一阵刺骨的感觉。此时距离他不到50公分处,一个人正用一个漆黑的金属洞口对着他,然后毫不迟疑的扣下了扳机。
明阳站在他身后,目睹了自己的父亲,就这么消失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明阳摘下了帽子,摆在了边上的座椅上,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坚定的表情:“随时做好准备。”
卡西迪奥摩挲着自己的衣角,当初的他不会想到,那个曾经在自己背后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这样一个人,他从他眼角隐约可以看到某种视死如归,他更不会想到,这是他接到的第二个任务,从这个孩子口中听到的任务。
然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些什么,他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