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湖面染成了红色,远处泛蓝的天空也渐渐从蓝色堕入暗红,湖岸上人们三三两两坐着休息,不远处的管道上停着几辆马车,上面摆着红色的大箱子,还贴着大大的“喜”字。赶车的马夫靠着车辙也趁机喝两口水。
一阵冷风刮过,把山脚处的酒旗吹得哗啦啦直响,一阵甜美的酒香也随着风儿刮来。
“我要喝酒!”一个脆生生地女子声音响起。众人似乎都习以为常,连头都不回一下。
湖岸边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女子站了起来,头上的盖头遮掩不住她的声音,“这太原酒响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这么香!”说着就要跟着酒香走。
“君眉,柳君眉……你!”旁边的一个老妈妈拉着红衣女子的袖子。
“嗯?”红衣女子语带不悦。
“小姐啊,我的姑奶奶,别闹了!你也是要嫁人的姑娘了……”话音未落,老妈妈马上改口,“老天爷!这盖头只有新姑爷才能摘,你怎么?”
红色的盖头出现在柳君眉手上,五官端正,相貌说不上惊人,但也有几分出彩,一双明眸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婉约,倒是多了几分逼人的英气。
“我这一路从苏州来太原,几千里路,滴酒未沾,这眼看就到了。为什么不喝?”柳君眉说。
“你是新娘子,就得有新娘子的样子。那袁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别丢了体面。”老妈妈苦口婆心地劝,一面想把盖头给柳君眉盖上。
“哼!什么新娘子?当我不知道?不就是为了咱家的丝绸能进中原,袁家的酒能进了江南?生意往来,我就是其中一笔!”
柳君眉说到这里,心里不免哀伤,这一辈子的事情就为了几笔臭钱交换出去了,轻轻踢了一脚岸边的石头,滚落湖边,泛出涟漪一圈。
“嘘!小声点!被下人们听到告到太太那里就不好了!”老妈妈忙看看四周,“那袁公子家世好,长得好,人也好,也算门当户对了,听老爷说还是文武双全呢。嫁到这样的人家,是大太太在天之灵保佑小姐呢!”
“好?”柳君眉想起上次袁家来提亲时,自己偷偷在正房喵了一眼,好看是好看,就是一本正经,跟冰块一般。“谁觉得好谁嫁去!反正我要去喝酒!妈妈,你要不来,就看好东西啊!”
柳君眉把盖头一扔,提起裙角就往酒馆赶去,顺便吆喝道,“哪个想喝酒?今日小姐我做东!”
众人一听有酒喝,都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跟着跑。君眉回头冲老妈妈一眨巴眼睛,顺着酒香欢快跑走。
官道上两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身穿着藏青色的长袍,两个人年纪相仿,身量高的人看起来年纪略大些,两个人是典型的北方男子,线条粗犷豪迈,容貌没有南方男子的清秀飘逸,有的是北方男子的大气洒脱。
“大哥,前面是送亲的队伍吧。哎呦,怎么就这几个人看着?顺手牵两个镯子吧,忘记给天翎带礼物了。”年轻的那个说道。
“呆瓜,回城买吧,红白事我们不沾的,再说了,了家业之后早就不做偷儿了,怎么还想到重操老本行呢?”
“哈哈,偶尔锻炼一下身手,免得荒废了自己祖传的手艺。”
“好了,快走两步吧回去还要给爹报一下酒坊的生意呢。”说完两人挥了马鞭,跑开了。
骏马与送亲的队伍擦身而过,傅天翔看了一眼车上的箱子,大大的“柳”字,谁家要娶柳家的小姐?思绪一飘而过,一眼瞥见傅天翼的袖口里已经多了一个红色的包裹。这混小子,真是没有办法。
“小儿!再来一坛!”柳君眉桌前摆着两大坛子,她右手端碗,左边衣袖一遮,仰头,美酒一饮而尽。“啊!好酒啊!”君眉撑着站起来,险些摔倒。
“还喝还喝!等着老爷回去收拾你们!”老妈妈连跑带颠地跑进酒馆,看到喝酒的下人们骂道。又看到君眉喝的左摇右晃,“姑奶奶!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妈妈别劝!我还能喝!李白斗酒诗百篇,我柳君眉也能……”柳君眉伸手去抓妈妈,岂料眼睛已经花了,扑了空,老妈妈马上扶住。
“还不快扶小姐上车?日落之前进太原府找新姑爷要赏!”老妈妈扶着柳君眉步履蹒跚地往出走。
还好,这太原城已经不远了。
袁效儒站在院子里,看着下人们挂着红灯笼绸缎,每个人都忙成一团糟,唯独自己这个新郎官,似乎没什么事情,仿佛是喜事竟是给别人办的一般。
“大哥!”一个身着浅色长袍的男子跑了过来,“柳家人过来了!你不去看看?”
袁效儒迟疑了一下,又摇摇头,“都说结婚头一天见新娘不吉利,还是算了吧。效墨,你去替大哥看看吧。”
“又不是我的新娘子!”袁效墨挠着头笑了,“这不是结婚前两天吗,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你这当姑爷的不过去看看,说不过去吧。”
袁效儒点点头往别院走去。才到门口,还没有站定,就感觉一红色物体迎头压上。他向后一跃,伸手接过,发现居然是一红色包袱盖,大红的鸳鸯戏水。
紧接着就听到院子里的喧哗声,接着一个老妇人风风火火跑出来,看到袁效儒后忙站着行礼问好,“袁公子……”
袁效儒点点头把包袱盖还给老妈妈,“你们这是……?”
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脆生生的女声传来,“怎么会丢呢?再找找!啊……”“小姐,您慢点。没摔到吧?”“没事没事,喝多了……”
袁效儒看见老妈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料想这说话的“小姐”肯定就是自己未来的娘子了,哼,没想到这么没家教。
他一行礼,“袁效儒感谢各位不辞辛苦前来送亲。舟马劳顿,厨房已经备了些酒菜。刚才听说丢了东西?不知道是否是影响后日婚礼?”
柳妈尴尬地笑了笑,眼睛朝别院里面看过。
院子里忙翻了天,几口大箱子敞开,里面翻腾着乱七八糟。柳君眉正坐在炕上,前面全是散落的包袱,衣服首饰鞋子满天飞,只听她自己一直念叨:“奇怪!明明放到包袱里的,珠钗怎么会丢呢?”
包袱里其他的首饰衣服都不重要,这支钗也没什么之前,但重要的是那是柳君眉死去的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这么多年来一直留在身边,怎么偏偏自己要出嫁的时候给丢了呢?
别是给什么人偷去了吧?那可麻烦了,因为柳君眉这时才想起来,那个包袱里还装着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