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晴走后,冷安失神地坐在床上,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唐浩晴要告诉唐浩鸣这些事情,她心里就慌得不行,考虑了好久,她终于决定给唐浩鸣打个电话,电话几乎是在响铃的一瞬间就被接起,唐浩鸣略带疲倦的声音立即就传了过来。
“安安,睡不着?”
冷安心里一恸,觉得自己将要说的话真的好混蛋,但是要不给他打预防针,当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她的圆圆哥哥受到的伤害恐怕要很深,她紧紧地抓住手机,声音哑哑地说:“圆圆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电话的那一头忽然就没有了声音,冷安紧张地等着,过了好长时间,她声音低低地叫了一声:“圆圆哥哥,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声音有些恍惚,有些语无伦次:“喜欢了?哦,安安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这是好事,没事,是因为这件事睡不着吗?别担心,这是好事情,不过,你可别耽误学习啊!”
冷安咬着嘴唇,压抑着悲伤,用平静的语气说:“那是当然的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嗯,好。”他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好像压抑了好多的情绪,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艰难地说:“那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我还要去找老六谈事情。”
“嗯。”
冷安应声,那边立即就挂了电话,她内疚地握着电话,以前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她先挂,唐浩鸣从来都没有在她前面挂过电话,这一次,她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但是,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今天晚上,她和阮子鹏之间的对话并不是很清楚,恐怕唐浩晴听得也是云里雾里,她只知道自己隐瞒了唐浩鸣一些事情,还知道自己在故意接近张东辰。如果让他们认为她接近张东辰是因为她喜欢他,隐瞒唐浩鸣的事情也是喜欢张东辰这件事,刚好能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第二天,十四中的高一九班,晨读的气氛如火如荼。
唐浩晴大大咧咧地坐在最后一排,面色沉郁,手里的书一张一张地往下撕,旁边的几个马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都不敢上去和她讲话。
唐浩晴心里十分恼火,她以为这次终于抓到冷安的把柄了,可是这个冷安果然沉得住气,一点都不在乎唐浩晴会把她的事情泄露出去,可是她是真的不在乎吗?唐浩晴心里没有十分的把握。昨天晚上她想了一夜,甚至有给唐浩鸣打电话的冲动,但是终究忍了下来,她想了想,现在还不知道冷安的底线,她不能把最后的王牌亮出来,还是先给冷安一点教训,让冷安知道,她唐浩晴是不好惹的。
她向那几个马仔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三个校服穿得吊儿郎当的男生对视了一下,慢慢地靠了过去。
一个红毛小心翼翼地问:“老大,您今天心里有事?”
唐浩晴冷冷一笑,说:“行啊,眼睛够毒的。”
一个小个子涎着脸说:“老大,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尽管向我们交代,我们保证给您办得好好的!”
一个瘦的跟晾衣杆的男生拍着胸脯说:“那是啊!我们一定给您办好,这点您绝对放心!”
唐浩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微微抬眼,慢慢地问:“你们说,怎么才能让一个人痛苦?”
小个子抢着说:“那还不简单,把他打成残废,让他下辈子都没办法走路,绝对会痛苦一辈子的!”
唐浩晴嗤笑一声,如果她能动冷安,早就把她给剁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脑细胞吗?
晾衣杆男生见唐浩晴不同意,于是说:“那就把他身边的人都打成残废,这个也会让他痛苦一辈子的!”
唐浩晴又嗤笑了一声,冷安身边的人都是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自己还需要这些人护佑着,她敢动吗?哦……不过,那个张东辰,看起来对冷安挺重要的,说不定可以从他下手。可是……张东辰是她的底牌之一,先不要动他最好。
红毛善于察言观色,见唐浩晴对这两个人的意见都不置可否,脑筋一转,犹豫地问:“老大,你说的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唐浩晴眼睛一抬,“怎么?”
“这男的和女的,对付的方法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要是男的的话,你可以让他身败名裂,妻离子散,这得费一些功夫,不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再也不是个男人,如果女的的话,就好办多了,直接找几个男的上了她,再拍些照片,时不时地拿这些照片去威胁威胁她,这也够她崩溃的了。”
唐浩晴一愣,再看红毛的时候,眼神狠戾了许多,她冷笑:“你也太毒了……”
红毛脸色一僵,知道自己食言了,于是赶紧解释:“老大,无毒不丈夫啊,出来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是对别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至极。”
唐浩晴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她虽然刁蛮,但是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一听到红毛这么血腥的话,霎时间对他反感了很多,她对这几个人摆摆手,说:“你们先走吧,让我自己想想。”
三个人还想说,被唐浩晴一瞪,都害怕地退了回去,他们都知道唐浩晴身后的势力,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红毛还想补救一下,于是在走之前,又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狠,让他众叛亲离就好,这也挺痛苦的,但是不伤害到人的性命……”
唐浩晴在教室里很烦躁,于是走到教室外面的阳台上吹风,旁边两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在闲聊,他们班的班主任突然从教室里冒出来,大声训斥这两个男生。
“不学习了你们!知不知道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们复习好了没有!再说话,就别来学校了!”
唐浩晴微微一愣,好像真的要期中考试了……而且,启华中学的期中考试比十四中的要晚两天……
她跑下楼,在公共电话亭拨出一个号码。
“喂?小曾吗……我要你帮我偷一个东西……价钱随你开……我要启华中学高三这次期中考试所有的试卷……就这两天要……好的。”
挂了电话,她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冷安啊冷安,你不是想接近你们班的那个张东辰吗?我倒想看看,脸上写了作弊两个字的人,怎么能在那个班里待下去?
同一时间,坐在启华中学高三一班教室的冷安,眼皮猛地一跳,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她微微抬眼,看向坐在前排的张东辰。
阮子鹏很讲信用,昨天晚上回来了,今天就放她来学校了。当她顶着大浓妆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在各干各的,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就好像她是空气一般,没有一点存在感,只有张东辰向她微微笑了笑,表示欢迎回来。冷安心里有些苦涩,她何尝不想融入这个集体,和大家打成一片?
张东辰的表现说明他并不知道她在故意接近他,所以,她还有机会。
教室里的晨读声音太大,吵得她脑袋都要爆炸了,她走了出去,来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
林间弥漫着白雾,枝叶茂密,不时有飞鸟拍着翅膀掠过,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轻柔而透明,空气清新得如同梦境一般。枝叶繁多的枫树,树叶在微微细雨中沙沙作响,茂密的树荫下,石桌还是干的,冷安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拿着英语书开始读起来。雨中晨曦透过树叶,空气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琉璃般莹绿湿润的光芒。
不一会儿,有人踩着落叶沙沙地走了过来,冷安沉浸在书中,只注意到好像一男一女在说话,直到那个女生忽然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大声质问男生为什么的时候,她才从书中抬起头来,转头向后一看,离石桌不远的八角亭里,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立,男的背影俊朗挺拔,沉默不语,女的青春靓丽,情绪有些失控,隐隐有些面熟。
冷安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大约就是女的喜欢上了男生,向男生表白,可是被男生拒绝了,女生就不甘心地非要问出个理由,比如:为什么不喜欢她?她哪里不够好?是不够漂亮还是不够温柔?是学习不够好还是家境不优越?
虽然冷安很佩服这个女生的勇气,能这么勇敢率真地向一个男生表示自己的心意,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是质问,他也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失态,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那个男生一直站着不说话,那个女生的质问越来越大声,情绪也越来越失控,已经影响到冷安了,冷安皱了皱眉,站起来往回走。
走出林子唯一的路要经过八角亭,她像个隐形人一样往那边走去,尽量忽略眼前的两个人,可是那个女生一看到冷安出现,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猛地松开一直拉着的男生的手,有些尴尬地看着冷安。
冷安微微有些疑惑,等走到跟前才看清,这是和她一个班的郑蕊儿,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名副其实的校花。这时候,背对着冷安的男生看的郑蕊儿一副见鬼了的样子,也不自觉地往后转,但是一看到后面突然出现的人时,他感觉自己竟然比郑蕊儿还尴尬。
自从上次在男厕所里,冷安走了之后,他的脸烫得要死,在里面呆了好长时间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了一晚上,后面的晚自习,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眼前都是那双有着水墨画风情的灵动的眼睛,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的裤子上一片冰凉的黏湿,他心里有些茫然。
今天早上他坐在座位上,感觉教室门口站了人时,他好像有了心电感应一样抬起了头,看着那道熟悉身影,他心头猛地一颤,忽然很害怕看到那双波光流转的大眼睛,可是当他看清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之后,发现那双眼睛被落下来的刘海盖住了许多,周围又有很浓的眼影,已经被弄得失去了原来的风采,他才微微放下心来,表情自然地冲她微微一笑,可是同时,他又有些失落,那双眼睛是那么好看……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矛盾,想看见,却又害怕看见。
当郑蕊儿叫他出来,说是有话对他说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件事有多麻烦。自从他转来这个班级,这个郑蕊儿就对他很热情,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他以为她对每个人都这样,所以就没往这方面想,但是刚刚听到她这一番话,他的头就疼了起来。感情这种事,他最不会处理了,怕说话说重了,女孩子受不了,可是说轻一点,又给了她盲目的机会,这让他很苦恼。
当他想好拒绝的话时,却发现冷安就在后面,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刚刚组织好的语言全部忘记了,只能紧张地看着冷安。
冷安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心底觉得这件事是他们俩的,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她只是个路人,跟她没什么关系,于是径直从他们旁边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张东辰心里不仅有一丝尴尬,希望冷安不要说什么,不要对他有任何看法,可是,当他看到冷安事不关己地走了过去时,他却有了一丝失落感,又升起了一个念头,希望冷安能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郑蕊儿心里有些害怕,启华中学不允许学生早恋,如果公然违法,后果会很严重,她向张东辰表白的这件事被冷安撞破,她怕冷安说出去,于是在冷安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冷安的手,一张靓丽的脸蛋隐隐有些扭曲,声音不稳地问:“你全都看到了?”
冷安的手腕被她手上尖利的指甲刮到,翻起了皮,血丝慢慢地渗了出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淡淡地说:“放手。”
郑蕊儿拿不准冷安的态度,心里更害怕了,于是冷笑着威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今天听到的事情说出去一个字,我就让你好看!”
冷安微微一愣,她好久都没有听到过别人威胁她了,因为威胁过她的人都从她身边消失了,多年没有听过的句型再次重逢,还是让她那么……讨厌。
眸光一下子就犀利起来了,她冷笑了一声,这是你自找的!
她忽然一笑,上下打量了郑蕊儿一番,语气不屑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身无二两肉,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还想学人家挖墙脚?”
郑蕊儿像是遭了雷劈一样呆立,挖墙脚?她艰难地把视线转向张东辰,那目光里有震惊,有难过,还有难以置信,他和冷安……
张东辰也有些呆愣,不知道冷安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冷安终于说话了,他心里却有了一丝雀跃,抓起冷安的另一只手腕,想向冷安解释,“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冷安的手腕在他手里一个灵巧的翻转,就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紧紧抓住之后,拿起来放在郑蕊儿面前,冷笑着问她:“你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郑蕊儿一愣,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眼睛也有些湿润了,手慢慢松开了。
张东辰也是一愣,只感觉到自己全身都不自在,尤其是两个人接触的地方,好像有火在烧一样。
冷安继续说:“你知道他是我什么人吗?”
郑蕊儿向后退了一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冷安冷眼看着她,她可没有亲口说自己和张东辰是男女朋友,是郑蕊儿自己误会了。
冷安心里清楚,折磨一个人未必需要对她的身体摧残,只要在心理上打击到位,这样的折磨比身体上的难受一百倍。
她拉着张东辰往前走,冷冷地留下一句:“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给我记清楚,我的东西,你要是敢动,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完就拉着张东辰大步顺着小路走下去,拐了个弯,看不到亭子的时候,她脸上严肃的表情突然消失了,放开张东辰的手,有些歉意地对他说:“对不起啊,搅了你的好事。”
张东辰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刚才冷安拉着他的手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喜悦,虽然她让郑蕊儿误会了他和她,可是一直都行事端正的他却没有任何怪她的念头,反而很感谢她为自己解了围。
“不是这样的……”他很尴尬地说,“谢谢你刚才帮我。”
冷安挑起眉头,有些好笑,“你不怪我做事太过分?我在班里本来就不受欢迎,现在恐怕就更让人讨厌了。”
张东辰一听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于是说:“大家不是讨厌你,只不过你总是一个人,大家又不敢和你交流,所以就比较陌生而已。”
冷安一笑,这些事不能勉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看向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刚好能看到亭子,看了一眼之后,对张东辰说:“哎……你们家的笑话好像被我气哭了。”
“什么我们家的?她哭关我什么事?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他不自觉地想撇清他和郑蕊儿之间的关系,站在她身后,也往那边瞅了几眼,看到那一幕心里也不忍,不过恋爱的事情不能勉强,他也无能为力。
冷安笑着瞪他,虽然在埋怨,却听不出生气,“哟!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再怎么说人家女生喜欢你一场,你怎么这种态度啊?”
张东辰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要是全世界的女生都喜欢他,那他是不是都得把她们娶回家?低下头正要反驳,却撞进了一双如黑夜一样的眸子。虽然她把眼睛弄得跟以前不一样,但是眸子却依然神采如故,美得让人窒息。
他有些窘迫地移开头,看向别处,他怕她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可是冷安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根,笑着问:“哎!你脸红什么啊?”
“什么?我没有啊!”他窘迫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矢口否定。
冷安好像地看了他一会儿,啊了一声,贼兮兮地看他:“哪里没有,就是有!你摸你摸,还挺烫的!”没羞没臊地伸手去摸。
张东辰很紧张,赶紧闪开,往后退,“哪里有!你看错了!”
他更加窘迫了,心想,如果抛开她的背景不说,这女孩子长得这么漂亮,不说话的时候文文静静的,让人以为她是个淑女,可是真正靠近她才发现,她胆子这么大,做事毫无顾忌,有点……坏,但是坏得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和他接触过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像。
冷安好笑地知道他有些难堪,也不死缠烂打,也就放过了他,和他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郑蕊儿看着两人的背影,泪水更加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她自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就喜欢上了他。他很优秀,功课很好,体育很好,更难得的是,他长得很俊朗,对身边的女生又十分照顾,根本就是女生眼里的白马王子。
她自诩才貌双全,世家很好,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男生多不胜数。一直以来被捧得高高的她十分骄傲,她以为自己很优秀,那么他应该也很喜欢她。她一直等他追求她,可是等了开学这么久了都没有等到,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他竟然拒绝了她!而他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打击都比不上握在一起的手,让她的头脑霎时变成了空白。
这让她情何以堪!
郑蕊儿愤恨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她的眼睛里全是不甘和恨意。
冷安,我记住你了!敢抢我的东西,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