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那双鹰眼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看得出你也是个当过兵的人,别卖关子了!”
他兴奋地击了一掌道:“果然是我们部队出来的,直爽,我喜欢!”转而又说:“可是今天我真的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聊聊。”
我仰头大笑指着他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肯做没有目的的事?”
我往沙发上一坐,两腿交叉翘在茶几上,仰着头抽烟。他坐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似乎很真诚地说:“我真的没事,如果非要说有事的话,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或者,今天我们可以对练一下啊,刑警队那帮人没一个是我的对手,我早就想找个高手较量较量了!”
我心想,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不如就坡下驴,今天就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所谓的老鹰。我呼一下坐起身来说:“好啊,他奶奶的,还有这好事儿?早就想打警察了••••••”
他倒是爽快,并不介意我的出言不逊。直接打电话安排了一辆民用越野车,先把黄小乔送回公寓里,然后就找了个人少的海滩。
一到地方,我就摆好了架势,准备格斗。尼玛,这玩意儿太爽了,一想到能够打警察我就兴奋,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白打。不过,我并没有轻敌,这个老鹰也不是什么善茬,只要从他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此人气血充足,身轻如燕,身手一定是差不了的。而且,他很有可能是特种兵转业,那这样就有点儿棘手了。在他面前,我不总不能像打鬼似的那样,召唤狙魂枪吧。
我恶狠狠地冲着他说:“老鹰,今天的事是你自找的,打残了你可别怪我哦?”
他用那双犀利的鹰眼看着我,嘴角却挂着从容的笑,说:“你就这么自信?那要是我打败你呢?”
我故意套他的话,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出身,就专门说:“我们当兵的不会花把势,学的都是杀人技能,你,没有机会的!”
他果然上了当,说:“我曾经也是一名特勤战士,老鹰就是我那时候的代号。”我猜的没错,他果然是退役特种兵。
我大喊一声:“好啊,那么就请老班长不吝赐教了!”说着一个前滚翻已然近了他的身前,面对面的对峙,我从那一双鹰眼里看到了一丝惊异。不过那一丝惊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记肘击。
看这手法不似军警们习练的搏击技法,倒像是时下非常流行的咏春拳。我与他贴面而对,在寸许的距离之内,按照通常的手法,即使你的拳脚再凌厉也无法施展。可老鹰使出的这一记肘击,叫做竖劈肘,速度之快、距离之短、发力之猛,是我始料未及的。
为什么叫竖劈肘,顾名思义,并不是大开大合的横劈肘,而是由上而下,直击面门。这一招好生厉害!我连忙转马侧身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步,耳朵被那一记肘击击中。
看来这老鹰的代号真是名不虚传。眼、手、身形配合得天衣无缝。我并不气馁,知道他善于近身格斗,随即跳出圈外,发挥我大开大合的拳脚功夫。
我顺势翻转,一个燕转回身,剪刀腿腿风凌厉,啪,一记飞边腿击中了他的后背。
可就在我准备发起下一波攻击,却发现他早已在我落地之时,就调整好了姿势,单腿半跪在地上,一个日字冲拳横在胸前!
好快!
即便没有形成痛打落水狗的架势,但我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一步跨过去,想要用连环冲锤强行挤进他的内门,攻击他的要害。可他早有准备,那日字冲拳果然不凡,由心发,由口出,直接朝我的下颚蹦来。
他的臂膊好似一根弹簧,那铁拳好似流星锤,并不是死拳一只,而是带着坚韧的弹性和强大的爆发力,迎面而来。我双手交叉架住着来势汹汹的一拳,右脚随即起腿,朝他心口而去。
可老鹰看破了我的招数,一个横截腿挡住了去向,并与我的脚腕纠缠在了一起,好一阵黏脚的较量,虚虚实实、你来我往,拼的不仅是体力还有强大的智慧!
我不想再如此纠缠下去,迅速做出了判断,我到底年轻体力好,动作迅速有力,而老鹰则经验丰富,善于近身贴打,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就只剩下挨打的份儿了。我们俩勾在一起的两只脚还在较量之中,我突然顺势推出,一个大劈叉矮了身子,而他也被闪了个人仰马翻。
我们俩都是从军队里出来的。那种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敏锐神经,让我们几乎是同时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站了起来,那状态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对峙。
我们面面相觑,都知道对方是顶尖的高手,我们就那样注视着,试探着、等待着对方出现漏洞。我缓缓地抬起右手,并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拍掉手上的沙子。
这些细小的动作,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手脚和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然而,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却把我自己吸引了。因为,我的手上在摩擦的时候,竟冒出一股淡淡的黑烟。
老鹰不知就里,以为我分了神,迅速将腿抬高,重重地朝着我劈了下来。我情急之下,抬起右臂格挡。
只听一声惨叫!“啊!你的手臂怎么这么硬?!”老鹰抱着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手。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这是胡三娘给我的力量。怪不得当日在我送她好多香烛纸钱之后,她说要送我宝贝,却恶心的只是在我掌心吐了口浓痰。至今,我还耿耿于怀,俺恨她恩将仇报。没想到,她送给我的宝贝,竟然是出马野仙的力量!
看着老鹰痛苦的样子,我十分不忍,如果完全论拳脚功夫的话,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或者说最好的情况也是个平手。这个老鹰,别看四十都拐了弯,功夫却没有落下。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我的手臂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坚硬!
我跑过去,查看了他的伤势,只是有一些软组织挫伤,疼痛是难免的,但好在并无大碍。而且刚才,他虽然动作凶猛其实并没有使出死力。如果他那一脚要是拼命朝下砸来,那么骨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这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只要你胸怀坦荡,即使死神降临,你也会化险为夷的。
我们都来自部队,这点儿创伤急救的知识还难不倒我们,我很快就给他处理好了伤口。
然后我们坐在沙滩上,看着眼前烟波浩淼的大海,心里都澎湃起来。我以为他可能要再次问我刚才的事情。但他没有,他看着大海,海风吹拂着我们的脸。
他就在这种澎湃的氛围里,很激动地问我:“小郑,你有过理想吗?”
啥?理想?这家伙跟我谈理想?我陷入了沉思,我有理想吗,我从出生就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
“我需要理想吗?”我沉沉地说。
“怎么不需要?没有理想你活着干什么?”他反问我。
我痛苦地低下头,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也许,活着就已经是我最大的理想了。”
他不知道是没有听到我低声的诉说,还是在努力地思考。总之,他没有讲话,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远处的海。此刻,天色阴沉,那遥远的海天相接的地方,还有几只渔船在作业,那风雨飘摇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无边的孤寂。不,不仅仅是孤寂,还有迷茫,我的人生只为活着?
他漠然低头递一支烟给我,依旧什么话都没说。我想,他在部队的时候一定当过政工干部,而且是一个优秀的政工干部。我知道他想让我帮他办案子,却没有刻意地喋喋不休,而是想放长线,慢慢感化我。
但我的身份真的很尴尬,我不能随便透露我的秘密,更何况他是个警察呢。他如果是个修者,哪怕是懂一点点的,还好有个切入点,慢慢代入,就像马成龙那样的,总是会有共同语言。可是他就是个普通警察,虽然身经百战,但,只是个凡人。
而我是阴探,我们两个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工作性质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要谈合作,这是大忌。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本来我已经判断出他们要出手,急着赶回去,可是,近在咫尺,却被白化的一个电话挡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员工死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这背后有着怎样的阴谋,但我不得不听从那个命令。因为,白化已经当着我的面,把那张签了我名字的聘书烧掉了。烧掉了,就是寄走了,存在阴司的档案柜里,从那开始我就在阴曹地府挂了名儿。
你就想吧,一个受无神论思想教育多年的警察怎么会相信有这种事呢?我们根本就是两条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至于理想,哼哼,人家可以对着警徽宣示效忠国家,效忠人民。可我呢,我效忠谁呢?效忠阴司,效忠阎罗,效忠东岳大帝?
这些东西我真的无法想象,我还没有真正第去过阴间,但要让我在阎罗殿前,看着黑暗的天空说效忠那里的谁谁谁,打死我也不会的。
我不效忠谁,我只想过一个普通人娶妻生子的平淡生活,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这就是我的理想信念,这就是我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