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感叹着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八卦的传播是最快的,昨天宫里的宴席上,听她报名字的应该没几个,传出这种消息的应当就是那几人中的一个。左卿想起那双桃花眼的主人,二皇子慕千岚,这个消息会不会是他放出去的,放出这些消息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爷觉得会是什么人将这消息传出去的?”左卿不敢妄自猜测,只能问着正在饮茶的慕云昭。
慕云昭放下茶杯,用指腹摩挲着杯盖,神色淡然道:“公子心里可有怀疑之人?”
“我猜想是二皇子,只是想不到他的目的。”左卿不懂慕云昭的想法,只能如实道。
“这传言的内容可以理解为公子是一位见识浅薄的谋士,光有智谋,却无眼见,择主不佳,前程堪忧。”慕云昭的注意力似乎仍放在那杯盖上,说话间依旧用指腹摩挲着那上面的花纹。
慕云昭并没有判定左卿的猜想是否正确,可这样的言辞似乎从侧面在认同,如果真的是由慕千岚将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其目的也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目前选择慕云昭是错误的,为了前程应该另选更易飞黄腾达的主子。
“可是我并不是谋士,将这传言散出来似乎是无用功。”左卿想透彻之后觉得这传言并不会对她不利,且不说她不会这些谋略,单是昨天在宫中看到那些人皆戴着假面交谈就让她感到不适,根本不可能掺和到其中,与慕云昭的交易只是无奈之举,毕竟以她在这个世界的能耐,并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
慕云昭总算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左卿的肩膀道:“万事小心这点不会有错,这几日你不要出门,就留在王府,项链的事白凌查到后便会告知。”说完这些,他信步出了正厅。
左卿本就没打算出王府,只是慕云昭的态度反倒让她为自己的处境感到迷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于慕云昭来说早已没了用处,只待他将调查到的消息告诉自己,这场交易便结束,两人就再无瓜葛。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并不是这样,凌风城突然而起的传言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还有之前慕云昭与白凌在书房的谈话,虽然那些话说得模糊,但仔细梳理下来不难发现,破阵岭之事表面上是已告一段落,实际上却并没有结束,慕云昭还有后招,只是这里是否还需要自己?
左卿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止霜别苑,芷兰芷琴迎上来也恍若不见,径直回自己屋子坐下,趴在桌上继续理着自己的思绪。
芷兰找了个理由将芷琴支走,到左卿身旁踌躇片刻才俯身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么?”左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难怪芷兰会疑惑了。
“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没想明白。”左卿将头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地说着。
“那奴婢就在外侯着,有吩咐直接唤奴婢便是。”芷兰看着左卿这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放弃了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将房门掩上。
左卿觉得所有事件纠缠在一起早已成为一团漩涡,慕云昭处于漩涡中心,而自己就在这周边游走,想脱身却脱身不得,只能保持着这样偶尔接触,却无法直接触到谜底的状态。
任由思绪去想着那些模糊的事,其结果也只是毫无收获地度过了一晚。
左卿睁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一整晚脑子里都是那些没有半点头绪的事,导致睡了那么久不仅没有解乏,反而觉得头痛起来。
下床将衣袍披在肩上,左卿揉着有些抽痛的额角,明白自己想了一晚不过是踏进了死胡同,如果不找慕云昭问清楚,单凭自己是不可能由着这些细枝末节将整个事情想透彻。更明白自己似乎有些杞人忧天,分明只要静待着白凌的调查结果,回去之后就可以将这里的一切全都忘个干净,可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着慕云昭所隐藏的那些事,左卿觉得自己脑子里又是一片混沌。
……
慕云昭阖着双眼坐在树荫下感受着片刻的宁静,白凌疾步走了过来,在慕云昭身前站定,停驻在耳边的脚步声让慕云昭掀了掀眼皮。
“事情办妥了?”白凌还未开口,慕云昭便懒洋洋地问道。
白凌也不管慕云昭看不看得到,先行一礼才说道:“属下昨日已全部办妥,只看叶天鸿是否能抓住这个机会,属下这次带来的是左公子那项链的消息。”
“这么快?”显然是未料到白凌寻找项链的线索如此效率,慕云昭这才睁眼,双眉微颦,“那项链可是有何蹊跷?”
“不仅仅是蹊跷。”白凌小心翼翼地抬眼,“说起此事,属下还要同王爷请罪。”
“为何请罪?”慕云昭斜靠着椅背,话语冷然,心中并不在意白凌说的请罪一事。
“属下担忧无丝毫线索调查一件首饰会费时太久,便擅作主张去了趟暗羽阁。”白凌悄悄睨着慕云昭的神情变化,担心自己的贸然举动会惹得王爷不悦。
“暗羽阁?”听到这个名字,慕云昭坐直身子,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是这几年声名鹊起的组织?”
白凌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据说暗羽阁在江湖上极其神秘,情报网遍布天下却无人能打探出来,而且正邪不论,只要出得起他们开出的价,普天之下任何情报他们都能挖出来。”
慕云昭若有所思地抚着下颌,沉思片刻方才问道,“那你觉着传言是否属实?”
“即是传言,自然有几分不可信。不过属下也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这条项链的情报,他们似乎知道不少。”白凌的话语中透着些微迟疑。
“你的意思是……并没有得到暗羽阁的消息?”慕云昭听出了白凌话里的意思,不觉蹙了蹙眉,虽然暗羽阁在江湖上名声在外,但是他久居庙堂,对暗羽阁知之甚少,若不是白凌今日提及,他恐怕不会想起有这个地方。
“属下今日将图样拿到暗羽阁,瞧那管事盯着图样看了良久,神色一变再变,让属下心生疑窦。最后那管事却摇了摇头,只说这项链的消息他们知道是知道,但是情报的价钱只怕一般人出不起。”白凌回想着暗羽阁那些人的言行,显然这项链并不简单。
慕云昭皱了皱眉,这暗羽阁这般端着架子,不知是不是想隐瞒什么,“你可有表明身份?”
“属下仅拿了图样出来,并未透露身份。”
“关于暗羽阁的消息只有你刚才所说那些?”慕云昭对这暗羽阁也起了疑,既然做情报买卖,又为何会有这种托词。
“虽然他们表明敞开大门做生意,并没有特意掩饰行踪,却也让那些想探知他们底细之人无处可查。”白凌摇了摇头,将所知的消息一并告诉慕云昭,随后又犹豫道:“属下从暗羽阁出来后,又去了城郊云空寺,特意去见了师伯,将图样交给他看了,师伯竟对这项链有所知,只是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师伯说在那件事之前,嘉德太子手中有过一条这样的项链。”白凌突然屈膝跪立,犹疑道:“王爷,那位左公子的身份……”
“本王心中有数。”慕云昭呆立片刻才说道,顿时也明白了为何会觉得那条项链似曾相识,联想到暗羽阁对这项链的态度,那些困扰着他的事也在心中渐渐有了个模糊的轮廓,抬了抬眼眸示意白凌起身,复又问道,“心清大师可有说那项链之后落到何处?”
白凌却并未起身,神色微惶,“师伯也不知,当年受太子所托,带着二公子逃往云空寺后,便没再关注这些消息。”
刚觉得有了眉目,线索却在这陡然断了,慕云昭身子向前倾了倾,伸手将白凌扶了起来,“你去云空寺的时候可有暴露行迹?”
“王爷放心,属下去往暗羽阁和云空寺时,皆是易容后,并不会暴露身份。”白凌明白慕云昭的忧虑,只是不明王爷为何独独对左公子的事不加疑虑,却不好再提。
“本王自然对你放心,只是若说暗羽阁真如传言中那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慕云昭倒不担心被暗羽阁的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的身份,只是云空寺不能被查到,白凌应下后,他才又问道:“云枫可好?”
“二公子甚为想念王爷,属下此次前去,还闹着要来看看王爷。”白凌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似是想到那少年缠着自己的模样,若不是向他许诺王爷不久后便会去看他,怕是还不能脱身。
慕云昭站起身,走出树荫所遮掩的地区,晚秋的暖阳照在身上,将那突然而起的寒意祛散了些,他望着面前这一池碧水,久久没有言语。
“王爷,您看要不要抽空去看看二公子?”白凌见慕云昭这副样子,不由得说出了心中所想。
“待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本王会去云空寺一趟。”慕云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收回目光,迈开步子正要往书房的方向去,却见沈德匆匆向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