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慕云昭,左卿的神色黯淡下去,沉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元凛的话。
元凛看着左卿这般神情,也大概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她这次受这么重的伤就是那位王爷的原因。“小煜啊,不对。”元凛拍了拍自己脑门,“应该是小卿才对。”
左卿被元凛这些行为给逗笑了,在这里能遇上这位师父,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而遇到慕云昭,想必是前世做的恶吧。
“不过为师还是比较喜欢喊乖徒儿。”元凛还在为收了左卿为徒感到欣喜,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一股得意来。
“师父想怎样唤徒儿都行,徒儿可不敢有异议。”左卿眨了眨眼,给足了元凛面子。
元凛听到这话自然很是受用,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抬着下颌,“果真是为师的乖徒儿。”他这般姿态也没保持太久,而后又正色道:“该说正事了。”
见元凛严肃起来,左卿也止住笑容,认真地等着他的后话。
“为师不知你究竟有何事要求于那位昭王爷,可你既然已经拜入上善门,也应该遵循上善门的规矩,不能再与皇家人有过多的牵连。而让你与昭王爷不再有牵连,不仅是因为规矩,更是为师的要求,你可明白?”元凛的语气坚定,看向左卿的眼光也让她无法产生反对的意见。
对于元凛所说,左卿心里十分明白他仅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已,想必他也猜到这次受伤是因为慕云昭的缘故。可现在项链的线索还没有查出来,除了慕云昭以外,左卿还真不知道还能再求助于谁,只是以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来看,就算是借助慕云昭的能力查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到时候还有没有命回去都不知道。左卿思前想后总算是出声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虽说左卿考虑了很久才给出回应,元凛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答应为师的要求就好,那再说说你究竟是有何事要求于他?”
左卿讶异地看着元凛,这样问……难道是想帮自己解决么?想到之前慕云昭说过上善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或许真能查到也说不准。“徒儿是想让昭王爷帮忙查探一样物件。”左卿这样说着,打算先看看元凛的反应。
“真不知该说你眼光独到还是怎的,那位王爷在凌风城的名声可不算好,只不过为师在见到本人之后,觉着那些传闻还是有误。”元凛似乎在仔细回想着见到慕云昭的时候,那些言行与传闻中可相差甚远。
“有些什么传闻?”左卿下意识地问道,不知怎的,她竟然很想知道别人眼中的慕云昭。
听到左卿的问话,元凛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瞪了左卿一眼道:“为师都说了不能再与他有连系,现在还问这么多作甚,难不成小卿你……”元凛仍瞪着左卿,却也担心着自己会不会猜中了。
“师父!您想哪去了!”左卿几乎是立马就制止了元凛的言辞,可原本无力的左手却在身下不自主地握紧。
元凛瞪眼瞧见左卿这样说着却把头偏向一侧,心中那阵想法更是被放大,暗暗做好打算,也不再把话语停留在这里,故作轻松道:“好了好了,为师这不是打趣你么,你要查探的物件是什么?或许为师也能帮上忙。”
“是条项链。”左卿过后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急切了,明明刚才元凛打趣自己和陆影时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可现在提到慕云昭……左卿有些赌气般抬起左手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再微微起身将项链递给元凛。左肩伤口传来的痛楚似乎分散了心底泛起的波澜,反倒让她觉得好受些。
“诶!你这伤口刚包扎好,可别再乱动了。”元凛忙不迭地起身接下左卿手中的项链,又赶紧让她躺好。
左卿重新躺好后大喘了几口气才算是缓解了那阵疼痛,心底不禁想着自己这算不算自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受控制地想了解慕云昭的事,现在不仅是因他而受伤,还因他徘徊在自己脑中而想用痛楚来摆脱,当真是变得不正常了。
正当左卿思绪在身上的痛楚和脑中的烦闷之间游走时,却听到一旁的元凛“咦”了一声。
“师父,怎么了?”左卿将思绪从那些泥潭里拉扯出来,将眼光重新放到元凛身上,只见他皱着眉端倪着手中的项链,眉宇间的沟壑越来越明显。
“小卿,你这项链从何而来?你又为何要查探?”元凛将项链紧握在手中,神色凝重地看着左卿。
左卿虽是很惊讶元凛的态度,还是如实道:“这项链的来路我也说不出来,可是却关乎了我能否回家的事,所以才会想要查探。”左卿现在也算是完全信任元凛了,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些,更何况自己迟早会离开这里,现在也算是提前备好案。
“为何你这项链上会隐藏着上善门内力?但这项链的样式为师可从未见过。”
元凛的话更是证实了左卿的想法,“项链上隐藏着上善门内力”这句话更是不断在她脑中回响,一条项链上竟然能承载着内力,也就是说通过它而穿越时空并非不可能。无数个疑问开始出现在左卿脑中,压制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而一些昏昏沉沉的记性似乎从四面八方涌进脑子里。
左卿用双手捂着头有些痛苦地蜷着身子,左肩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处渗出点点血印,似乎已感受不到肩上的痛意,一门心思抵抗着脑中传递下来的信息。
“小卿?小卿?”元凛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气,传到左卿耳中的只有模糊的声响,随后渐渐连声响都不存在,四周也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意识在这个时候涣散起来。
眼见着左卿突然出现这些反常行为,甚至连喊叫都不回应,元凛也开始慌了神。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赶紧起身疾步迈出房门,去唤人前来。
雕花木床上,左卿仍蜷着身子看不见面容,只余肩上点点刺目的红。
……
夜色完全笼罩着整个山间,孤月高悬,玉辉给山体踱上一圈光晕,策马行进在山林中的两人皆是一脸凝重之色。
“王爷,这途中似乎并未见任何异常,您是否……”沈德紧跟在慕云昭身后,而‘是否多虑了’这几字始终无法说出来。
“倒宁愿是本王多虑了。”即便是亲眼看到前往云空寺的路途中并没有任何异状,慕云昭心中那根绷紧的弦还是没法松懈下来,心里的担忧反而越积越深,只想再快点赶到山顶,也只有见到安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才能放下心来。
沈德也不再多言,沉默着扬鞭快速前行。
“哒哒”的马蹄声在沉寂的寺庙前止住,望着没有一丝灯火的庙宇,慕云昭再也没法压制住心底的慌乱,仓皇地下马,弃了马匹便往那庙宇去,迈上台阶的步履也不复以往的稳健,甚至还险些被自己的长袍绊倒。
沈德还是头一次见到慕云昭这样失神的模样,赶紧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树干上,疾步追上慕云昭的步伐。
越是临近寺庙,慕云昭的心越是低沉下去。越过寺门,院子中心还是那一尊五方鼎,原本供奉着的香烟悉数尽灭,四周更是散落着无数签只,这残败之景,全然不复之前那般香火旺盛,剩下的只有寂寥。
站在院中,慕云昭略显痛苦地扶着身旁的方鼎。挖空心思,为的不过是心中那股咽不下的仇恨,可若这心都没了,仇恨也不再存留,而自己也会变成一具空壳行走于世上,生存的意义又何在?可笑,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连想护着的人都护不住,不仅仅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还有那个于今日才明白已经放在心上的人……
“王爷!”沈德踏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慕云昭静立在院中,落寞的身影几乎与这夜色融合,而即使走进呼唤,也不发一言,如玉的面容之上仅剩木然。
沈德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心中同样也惋惜着原本香火不断的庙宇,却在连他都不知晓的时候败落至此。他上前抚了抚承载着云空寺香火的方鼎,鼎身的纹路还带着的温度让他微怔,这是……
“王爷!属下以为事情并非没有回转余地。”沈德收回手,神情肃然。
见慕云昭仍是木然地转过头望了望他,可目光却更像是看向某个未知的地方,沈德有些激动地握住慕云昭的双肩,“王爷,您镇定一点,二公子不会有事的,您忘了还有心清大师护着他么?”
慕云昭这时才有了反应,掩面痛苦道:“都是我的错,原本这就是我的责任,却要托付给心清大师,更错的事就是没早些察觉到,现在害了整个云空寺。”
“王爷!现在不是该自责的时候,而是要找到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