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陡然停下还有些微晃动,左卿也因此回了神,掀开帘子发现已经到了宫门外,她先一步下了马车,慕云昭紧随其后。
“王爷……”白凌本想说些什么来提醒一下,却被慕云昭抬手的动作止住了话语。
“本王心中有数,你在此侯着便是。”不等白凌应声,慕云昭便先迈步。
到了宫门处,除了那守门的侍卫外,还有一面目清秀的小太监,见到慕云昭后,腰身自然而然地微弓着,双手交叠在身前,细声细气道:“奴才见过王爷,皇上早已吩咐下来,让奴才在此等候,并告知王爷进宫后直接前往御书房便是。”
“有劳公公了。”慕云昭听完便带着左卿按前一次的路线往御书房去。
左卿前一次来时天色已晚,这宫廷中的景致也看不真切,而这次在白日里前来,在这暖阳下亲眼见到宫廷中那汉白玉阶,朱墙黄瓦,描龙绘凤的金銮宝殿,才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确实站在这个世界的权贵中心。
左卿跟着慕云昭在一座颇为眼熟的宫殿前驻足,在门外等候的太监迎了上来,躬身对着慕云昭行礼,左卿瞥见他头发花白,脸上也有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显然也是上了年纪。
“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慕云昭抬手示意他免礼,客气地说着。
“皇上交代了,王爷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慕云昭点了点头,抬脚迈进御书房。左卿在进门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仍躬身站在原地的公公,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体竟有些微颤抖,露出来的面容上隐隐可见一丝焦虑。
左卿来不及细细思考他奇怪的举动,便看到了御书房中散发着浅显怒意的九五之尊。
左卿跟着慕云昭一起对着慕绍延行跪拜礼,也在这时看清了同在殿内的几人。
慕千陵与慕千岚分别站在慕绍延的两侧,站在书桌左下方的两人一个是身材瘦小的老头,留着两撇花白的胡子,看上去可能有六十多了,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中年男子,那眉眼竟与慕千陵有些相似,他的眼神同样让左卿感觉不舒服。
而站在慕绍延右下方的中年男子正以审视的眼光看着她,感受到左卿的目光与他对视也不见错开,反而对她友善地一笑,左卿纳闷地看着他的目光转到慕云昭身上时,却变为担忧。
在看到跪在自己前方的孔璋后,左卿明白那男子担忧的目光是为什么了。
慕绍延还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左卿也只能继续这样跪着,谁知慕云昭却似乎全然未觉殿内紧张的气氛,自顾自地起身,有些轻浮地问道:“陛下如此着急地唤臣进宫,难不成是说服安侯爷答应赐婚了?”
左卿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他分明不是这样不懂场合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让她都忍不住为此捏把汗。
站在上方的慕千陵正想开口提醒,慕绍延愤怒地站起身,拍着面前的书桌,桌上成堆的奏折微微晃动,“你心里除了那点儿女情长的事,可否还有一丝大事?”
慕云昭显得委屈地再次跪到左卿身侧,嘟嚷道:“陛下那日说了要对臣论功行赏的,臣在府中等了一日也没个消息,今日唤臣来自然是想着行赏的事,而臣心里期盼的赏赐也只有与景馨郡主的婚事了,不然陛下为何唤臣前来,臣了猜不到。”
听到这,左卿才明白慕云昭为什么会这样说了,这些话应该只是为了迷惑皇上,之前到王府通报的人肯定没有说明皇上宣召的原因,如果表现出知情的样子必然会引起怀疑。
果然,听慕云昭这样说,慕绍延的脸色缓和了些,坐下后,拿起面前的奏折扔到慕云昭的脚边,冷声道:“自己看。”
左卿趁慕云昭捡起奏折时动了动,膝盖因跪立在这大理石地板上有些刺痛,这皇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让两人这样跪着,也不赐平身。
“皇叔,可否让侄儿站起来看这奏折,膝盖跪得难受可没法专心看。”慕云昭拿着奏折不满地挪了挪。
慕绍延平静地扫了慕云昭一眼才开口道:“起来吧。”
慕云昭如获大赦般站起身,还顺带着将左卿给拉起来,这才摆着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摊开手中的奏折开始看起来。而将整个奏折看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幻了几次,最后面带惊讶地说道:“这奏折上所说可有依据?孔将军怎会是这样的人?”说完好似才看到孔璋跪立在前,还作势惊道:“孔将军何时跪在此处,本王竟未发觉。”
左卿站在一边注视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变化及这一系列举动,只差拍案叫绝了,他这能力放到现代绝对是影帝,配上他这一副颠倒众生的容貌,啧啧,不知道该有多火,左卿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
不过面前端坐着的皇上似乎不吃他这套,依旧冷言冷语,“你同他一起出征,在破阵岭的这些时日竟未发现他是否有异心?”
并不是慕云昭的神情不够真切,只是以慕绍延来看,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巧合,他不过是想提自己的人上来掌管军权以免落到叶家手上,可这一切才顺利度过一天,叶天鸿弹劾孔璋的折子便递了上来,而且还是以谋逆的罪名,这让他如何相信。
“皇上,臣是冤枉的!”孔璋跪立着向前挪了几步,他忧心慕云昭会落井下石,只能赶紧对着慕绍延开口。
“陛下,臣也觉这奏折有些问题。”慕云昭抚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孔璋不敢置信地偏着头看向慕云昭,他不觉得这位王爷会如此好心来替他说话。
“且说来听听。”慕绍延脸上神情虽无变化,可明显话语已经放软,这让下首站立的矮小老头神色不虞。
“依奏折上所言,孔将军意图谋逆,如今破阵岭都已拿下,为何现在才传出这样的消息?这实在有诬陷的嫌疑。”慕云昭说出自己的见解,左卿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替孔璋辩解。
“云昭也觉此事蹊跷?”慕绍延放在书桌上的手不由得握成拳,而孔璋仍对慕云昭这般替自己说话抱着几分疑心。
慕云昭点了点头道:“孔将军为何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也有待查证,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昭王爷!”慕云昭还没说完,殿中便出现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声音的主人是那矮小的老头,慕云昭被人打断了话语也有些不满,“叶丞相,本王在回陛下的话,这般打断本王的话是否有些不妥?”
“昭王爷,老臣并无他意,只不过想纠正您话语中的失误罢了。”叶天鸿全然不觉打断慕云昭的话有何不妥,负着手,一副目高于顶的样子。
“本王哪里说得不对?”慕云昭丝毫不退却,质问道。
“虽说消息是今日探子回报过来,老臣才递上折子,可依照探子的说法,孔璋意图谋逆并非这一两日,早在之前便与西凉将军曲幕勾结,只不过昭王爷您被蒙在鼓里而已。”
慕云昭仍不相信叶天鸿的话,追问道:“那丞相可有人证物证,谋逆之罪不小,不能口说无凭冤枉了忠良。”
“昭王爷,若您知道您口中这位忠良意图谋害您的性命,不知您还会不会这般说。”站在叶天鸿身侧的中年男子在此时开口,引得慕云昭震惊地看着他。
“叶尚书此话怎讲?”
“据探子所说,大军前往破阵岭驻扎时,孔璋便与曲幕勾结,想利用双方的战事谋害您,而他只要助曲幕除了西凉二皇子燕逸飞,曲幕便会将破阵岭拱手相让,可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此事被燕逸飞所知,曲幕发觉事情败露想直接灭口,是燕逸飞身边的谋士助他逃回皇城,这才将两人的阴谋给捅了出来,如今西凉已经处决了曲幕,这才会有消息传来。”
叶修远刚说完,叶天鸿便接过话语道:“虽说以探子的说法来看,似乎是我川南得了便宜,可孔璋意图谋害昭王爷此事毋庸置疑,与西凉曲幕勾结也属异心,王爷您可不能被此等小人给蒙蔽了。”叶天鸿的话不仅是说给慕云昭听的,更是说给端坐在书桌后那天子听的。
慕云昭似乎还没从这些消息中缓过神来,孔璋便开始为自己辩解道:“丞相大人,这些说法不过是您的片面之词,如何能断定本将心存异心?”
“陛下!”叶天鸿并不理会孔璋,直接双手抱拳对着慕绍延说道:“老臣所言绝非虚言,孔璋犯下如此大错,实在不配为我川南所用,还请陛下明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云昭也不再开口,反正有叶天鸿和叶修远两人堵着孔璋的话,这点倒是早已预料到的。
左卿站在殿中,感受到逐渐沉闷的气氛,这殿内似乎除了慕云昭摆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其他人脸上多少都有些算计,就连之前对她笑得友善的中年男子都不例外。
“叶丞相,若要断定孔将军是否与曲幕勾结,只要能拿出确切的证据不就行了?”当殿内几人都等待着皇上的判定时,一旁的慕千陵状似无意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