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留了很多年的黑长发丝,像破碎的垃圾,一团一团轻飘着下落,凌乱地铺洒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
她的心也跟着在滴血,就像是自己精心护养了很多年的花,在开得最繁盛的时候就被人掐掉了脖子。终于,连这一点留念都要斩断吗?
看着镜子里舒雅大方的文艺复古的小女生,变成了俏皮可爱的短发女生。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改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的那么排斥。
也好,算是对过去的一种了断吧。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自己的心境全都已经改变了,不过是换个发型而已,就当是换一种心情。
头上的印度阿三得帽子也被摘下来了,露出了额头上丑陋的黑色血疤,像是弯弯曲曲垂死挣扎的蚯蚓。梅枚梅包扎之前
都没有细看,昨晚都是宿舍得姐妹忙活包扎的,现在才发现伤口还挺严重的,可见踢球那人的脚力确实不小。
理发的小伙子给她修剪了一个半月型的斜刘海,很恰当地遮住了难看的血疤,将她略略有些像瓜子的脸型衬托得更完美。
最后小伙子要给她再贴上大的创口贴,她摇摇头拒绝了。爸妈都不在了,她要撒娇给谁看呢?以后再大的伤口都要自己舔舐了。
从理发店出来以后,已经到了学生午睡的时间。学校大道上的学生也渐渐地稀疏起来,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声音。
梅枚薇刚走到宿舍楼大门口,一个身穿米色帆布围裙,上面有“锦瑟花店”字号的工作人员就叫住了她。
“请问你是梅枚薇小姐吗?”工作人员小姐很职业的微笑。
“我是,有事吗?”梅枚薇眉头轻锁,有些迷糊,不知道来人叫她有什么目的。
“这里有你的一束白玫瑰,一共是150朵,希望你能签收一下。”工作人员小姐从身后的车里捧出一大束花,洁白无暇,清雅馨香。
梅枚薇顿时眉头紧皱,并没有见到漂亮花朵的感动和惊喜,而是心中警铃大作,她很是迟疑的问道:“你确定是我吗?有没可能是其他和我一样名字的人?”
梅枚薇这样问是很有原因的。
第一,她可没那个闲钱去买什么花啦;第二,唯一有嫌疑送她花的朋友,东密又不在这个城市;第三,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意外惊喜出现的概率是超级低的。
工作人员小姐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小本子,里面还十分贴心的有梅枚薇的一张照片。她还是谨慎细致地再次
确认道:“请问你是锦城第一中学,高一(六)班的梅枚薇吗?”
梅枚薇点点头,刚做了新发型让她看起来和照片上有些出入,可是脸蛋还是一样的。
工作人员小姐轻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那就没错啦,一定是你,所以请你签收一下!”她取下小本子边别着的黑笔,很礼貌地递给梅枚薇。
梅枚薇满腹疑虑,可是事实结果确实是自己,她也不想为难送花的姐姐,只好说道:“哦!谢谢你,辛苦
你跑一趟了!”然后接过花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客气,希望你下次光临。”工作人员小姐很甜美笑道,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她摇了摇手,向她告别。
梅枚薇抱着一大束白玫瑰,怔愣愣地站在阳光下,人比花娇,花衬人贵。周围有零星路过的同学,都投来异样的眼光,有好奇,有羡慕,有厌酸,有赞叹……
她好奇地把花束里外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卡片提示。她再次看了下送花姐姐留下的照片,上面的女孩抱着书本,若有所思地走在旗台下的花园。可是从照片上的角度上看,应该是上午偷拍的,上面的她那时还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锦瑟花店”可是全锦城最大的连锁花店,去年母亲节她买了一朵康乃馨,都花掉了她很肉疼的零花钱数。今天收到这么大一束白玫瑰,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钱。
梅枚薇的思路有时候是很特别的,比如现在,明明很浪漫的花朵,在她眼里都是红通通的钞票,虽然不是花的自己钱,她也很心疼。
她一边走一边猜,有人暗恋自己,不可能,送花不留姓名不是白费心思吗?
她再回想最近有什么最特别的事,好像就一件,就是自己当上了什么劳什子纪检委员。难道这也值得别人送花来庆祝的?如果是这个答案,这也太无厘头了吧,她这个当事人可不觉得这是个倒霉的差事。
梅枚薇大脑高速运转,就像一个脑科专家,全神贯注就为了剖析每一根精细的神经线儿,以便找到制造问题结症的蛛丝马迹,可是她想到大脑都快短路了都没搞明白。
她一头雾水地走近宿舍,大伙儿在抬头看到她的一刹那,都惊艳得目瞪口呆。
幽倩更是第一个冲上来,帮梅枚薇接住了这束可疑的定时炸弹,她陶醉地嗅了嗅,坏笑着问道:“哇塞!
哪个好色之徒瞄上了我们家梅枚薇啦?行动蛮快的嘛。”
宿舍的人都被这束花吸引住了眼球,团团地围着幽倩,抢着上去闻花香。完全把她忽略在外,好歹我们家梅枚薇同学也做了一个新发型喵。
梅枚薇也不在意,她焉焉地坐在小芳的床边,软塌塌地靠着铁梯子,好似一根没有骨头的湿面条。她现在十分肯定,这绝对不是谁帮她庆祝送的花,因为幽倩也当了宣传委员,没见收到花。
人们往往对未知无法掌握的事儿,都会想象成最坏的结果,这样就可以未雨绸缪,见招拆招,立于不败之地。
梅枚薇现在认定送花的人很可能是要恶整她,她刚当上这个纪检委员,送一束花,向大家示意她已经在谈恋爱,明目张胆地违反纪律。官要抓贼,官自己就是个贼,多有意思的讽刺。这个解释十分的合情合理。
想看她笑话的人多得是,秦最就是最典型的一个,可是秦最那个小心眼,不可能花这么大的一笔钱,而且他是老师,也是需要点形象的。
其他的人,暂时还没有目标,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干脆就不要想了。梅枚薇仿佛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忽地一声站起来,突然充满了力量。
哼,想要对付她,似乎太门缝儿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梅枚薇转瞬笑得像摇摆尾巴的狐狸,看得大伙儿的眼角儿都一抽一抽的。
小芳跑过来摸她的额头,“阿薇,你不会是高兴傻了吧,到底是那个男生送的呀?”
梅枚薇抓住小芳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没有男生,是我,觉得大家推选我为纪检委员,支持率百分之百,太让人感动了,想不到我这么得受大家的欢迎。所以我专门买了玫瑰花,想做些拿手的吃的回报大家。现在请你们亮出你们的小剪刀,帮我把这些花瓣全弄下来。”
易玲静伏在唐萌的肩膀上,捂嘴作呕状,丝毫没发觉她的海拔作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又多么不易。
小芳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她挣脱出梅枚薇的魔爪,戒备地说道:“阿薇,你别这样,怪渗人的,我帮你就是了。”
幽倩惊喜地大叫:“哇!有吃的呀。快,快!都把剪刀交出来,一起来摘花瓣。”
大家各自忙着找工具的时候,唐萌突然问道:“梅枚薇,你的新发型还挺好看的,纱布都取下来了,伤口没事儿了吧?”
梅枚薇很狗腿地跑过去,牵起唐萌的手,眨巴着试图挤出点眼泪,可怜兮兮地说道:“还是我家萌姨好,终于发现我了。”
众人集体又抖了抖,纷纷投来鄙视的眼光。
不一会儿,一束高贵典雅,洁白浪漫的玫瑰花束,在这群美女辣手摧花的武功下,纷纷碎成了一座凌乱的花瓣山,残枝和破叶都孝敬了垃圾桶的肚子。
梅枚薇把它们洗尽晾干放在碗里,洒上一定比例的红糖和盐,把一捆筷子绑在一起,将玫瑰花瓣捣碎、揉搓至黏稠状糕体,最后再和上蜂蜜,甜香美味的玫瑰花酱就出来了。
梅枚薇再拿出戚母给她预备的干粮——烤面包片,把玫瑰花酱夹在中间,做成了别致的点心。
大家凑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忙活,七手八脚地打着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幽倩一直感叹着,“才女啊,真是太有才了!”
小芳用花枝敲她的脑袋,“才女不是唐萌吗?什么时候会干活儿也称的上才女。”
易玲静随口想到一句流行语,“勤劳的处女!”
幽倩直接笑骂道:“庸俗,肤浅……”
小芳竖起大拇指,这次赞同幽倩的看法。
唐萌悠悠地说道:“这么秀色可餐的美味都堵不住你们的嘴,真是安能以此上论列,愿借辩口如悬河。”
这时,伴着一阵刺鼻的香粉气味,蛇妖女周思佳走了进来。她看到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尖细地嗓音又来了,“哇塞!你们这群恶魔,这么贵的花你们就这样糟蹋了,也不怕遭受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