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刚刚表现的一脸洒脱的陆老头子手一抖，一块价值不菲的鱼肉掉在了桌上。

看他的神情，哪怕是一锅子鱼都打翻了，只要能够治疗好他的病，他也无所谓。这也是实话，一锅子鱼再贵那也有个价值，了不起几万块。可是这比起陆鼎言偌大的家产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再则被折磨了二十年，现在就算是让陆鼎言拿十年寿命去换，他也愿意，痛痛快快活上几年就死！

林悦心的手儿也是一抖，但她却是抓住了杨帆的胳膊，一脸严肃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杨帆当然理解林悦心的意思，虽然他不在乎陆鼎言的身份，但换了个人来说，陆鼎言这位江南市黑.道太上皇，绝对不是能够开玩笑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存在，最好别把话说满。否则到时候无法减轻他的痛苦，对杨帆来说不是好事，而是天大的祸事！

杨帆心中有些暖洋洋的，看得出来林悦心是很尊敬陆鼎言的，可她居然在这件事上对杨帆表达的关心，尽管说出来的话有些吓人的意味，杨帆还是心中舒坦。

“当然是真的，既然我能够看出几分原因，虽然找不出根治的法子，但限制一下这种古怪病因还是可以的。”杨帆笑着说道。

陆鼎言哈哈大笑几声，亲自给杨帆倒了一杯酒，说道：“古人常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二十年费尽心机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四处寻找治疗方法，可没想到能够治疗的人居然就在身边。小杨啊，没想到你这样一位能者，居然在给小心儿当司机，哈哈！”

最后一句，却有些弦外之音了，杨帆故作没有听出来的模样。

既然得到了杨帆的确认，陆鼎言倒也没有急吼吼的就拉着杨帆给自己治病，反倒是格外高兴的吃起晚饭来。人老了饭量本就不大，但老爷子痛痛快快的喝了三杯酒，鲜美而昂贵的鱼肉也吃了不少，剩下的倒是都进了杨帆的肚子。

林悦心是女孩，吃的也不多，看杨帆那狼吞虎咽的模样，脸色有些尴尬难堪，这混账东西，头一次到长辈家里吃饭，居然一点都不在乎礼节，你看那块鱼肉都掉在桌上了，他还捡起来吃掉……早知道是这个吃相就不带他来了！

但老陆两口子却笑眯眯的，非但没有嫌弃，反而高兴的连连大笑。要知道，能够到他们家里来吃一顿饭的晚辈，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的？在那些人眼中，到陆老家里吃饭就是一种象征性的，好比皇帝在皇宫里召开宴席，这是荣誉，谁是真个跑去吃饭的？能够被皇帝请去的，谁会差那一口饭食？在陆老这儿，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这些道理放在杨帆身上来就说不通了，在他看来吃饭当然要吃饱喝足，否则哪还有一点儿意思？

陆鼎言两口子也是如此，这些年地位上去了，但儿子死的早，虽然像林悦心这样的晚辈们从来没有缺少孝敬，但也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在他们二人面前放得开。

林悦心的母亲和陆鼎言打过交道，交情也是那时候建立的，所以林悦心和两位老人也有过二十来的交往了。在她的心中，两位老者比之亲生父亲都要亲，在他们面前也是最随和的。但哪怕是这样，林悦心依然会刻意的保持着尊敬，但就是因为这一点刻意，总是让两位老人感受到了一点生分。

唯有杨帆，完全是一副在自己家里吃饭的样子，虽然对两位老者不无尊敬，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表现的好像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二百五。可杨帆却绝对不是二百五，在座的人都清楚。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杨帆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这种感觉，陆鼎言夫妇还真的是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儿子去世后，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再生一个，但不知道是年岁大了，还是那诡异的病因使得陆鼎言失去了生育功能，总之他们没有子嗣。

这或许是夫妇二人最为心痛的一点了，偌大的家业，就算是保存的再完好，就算是扩展的再辉煌，进棺材前给谁呢？

杨帆不拿自己当外人，陆鼎言夫妇也没有拿他当外人，当杨帆吃完饭后，陆老爷子居然问他抽不抽烟。杨帆笑着摸了摸口袋示意自己有，可他没想到从林骁阳的手下身上打劫来的烟盒，是个空的……

陆老爷子哈哈大笑，从茶几抽屉里摸出来一盒烟，递给了杨帆。杨帆从来不在乎抽的是什么烟，摸出一根就点上了。

林悦心瞪大了眼睛，陆鼎言有个不成文的逆鳞，那就是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抽烟。这是因为当年那个年轻人是抽着烟来找他的，也是抽着烟给了他一掌。之后每年发病的时候，只要闻到一点点烟味，陆老爷子病情就更重了。

眼下他居然给杨帆烟，杨帆还就真的点起来抽了！

“这是我一个侄子带来的，听说是军中的特供，可惜我没有福气享受啊！”陆老爷子眼馋的看着杨帆抽烟，随口说道。

当听到他说一个侄子的时候，林悦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但她很快就呆住了，眼睛比刚才瞪的更大。

杨帆递给了陆老爷子一根烟，并且给他点上，还说：“老爷子，你的肺没有问题，抽烟有什么不行的？”

陆鼎言和林悦心是一个表情，傻呆呆的瞪着眼睛，好久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把手中的烟抽了一口，却呛得咳嗽起来。这一下林悦心爆发了，腾的起身怒视着杨帆骂道：“你不知道伯伯有恙在身，居然还给他点烟？还不快把烟灭掉？”

杨帆却没有说话，摆了摆手，那边的陆鼎言咳嗽了两声，继续抽着烟，却表现出一种极为享受的表情，良久才满满的道：“饭后一支烟，赛似活神仙啊！老头子有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舒爽了？”

杨帆哈哈大笑，对陆鼎言说道：“陆老，我这人口直心快，您别介意。您啊都年过六旬了，咱们人这一辈子能活过六十岁就够了，能活到八十岁就是福气。人生匆匆，如白驹过隙，如春草枯败，既然如此何不在活着的时候拼命享受，为了一个不值一哂的怪病，您有二十年没有好好享受人生了！听我的，烟可以抽，酒可以喝，就是女色方面不能乱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家伙的掌力伤了您的脾肾还有心脉……”

没等杨帆说完，陆老爷子已经笑的不成样了，程姨也是一脸古怪的看着杨帆，恼羞成怒的林悦心一巴掌就拍在了杨帆的后脑勺上。

“老头子我这二十年来，今天是最开心的！哈哈哈，居然劝诫我不要贪慕女色，小子你是第一个啊，还是当着你程姨的面，你就不怕她这头母老虎发威么？”陆老爷子笑的脸都红了，指着杨帆停不下来。

杨帆这时候也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人家都六十好几了，还什么女色不能乱来……更何况是当着程姨的面，听陆老爷子的口气，这位程姨当年只怕也不是个温婉柔和的样子……

但话既然出口，杨帆只能是装出一副医者父母心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道：“咳咳，我只不过是从老爷子的病因上来说话，这是医嘱，老爷子记在心上就好……”

“记住了记住了，你让我既能抽烟又可以喝酒，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的医嘱！哈哈，好了，咱俩到书房去吧，看看你能否给老头子我治疗一下。”陆鼎言哈哈笑着，显然他看穿了杨帆的小技巧，却没有拆穿。

杨帆和陆鼎言去了书房，林悦心则小媳妇似的帮程姨收拾桌子，程姨瞥了一眼杨帆，笑眯眯的问：“丫头，这小子不错啊，你真有眼光！”

“程姨，您说啥呢，他就是我聘请的司机而已……”林悦心闹了个大红脸，有些娇羞的嗔道。

“唉哟，真当程姨是老婆子，看不出你们俩的情形啊？你带过司机来咱家吗，你见过谁家的司机敢在咱家这么大方的？还司机呢……”程姨笑呵呵的调侃着林悦心，却不知道她这几句话一说，林悦心也是一愣。

这家伙，哪里有司机的样子呢？！他的身上，似乎从来不缺少神秘。就像晚上在那荒野路边，他轻松解决四五个壮汉后点上烟的优雅，哪个特种兵做得到？

林悦心有些脸红红的，她已经能够确认，杨帆接近自己有别的目的。但现在看来，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似乎就如同程姨所说的那样，林悦心的心一点也不悦了，不是生气，只是很烦恼，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楼上，陆鼎言却没了一点笑脸，脸色凝重的看着杨帆。而杨帆轻松一些，夹着烟端坐在沙发上，看着陆鼎言笑道：“老爷子，我说的是实话，要治疗你的病，除了这一条，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老头子从没有听说过，治病要在身上插烧红的铁针！”陆鼎言说着，手一翻一把样式小巧精致的左轮手枪，已经顶在了杨帆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