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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聆歌 第一章 回生谷中遇君子

“叮呤叮呤。”

聆歌微蹙秀眉,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全身剧痛无比,心口似是被利锥穿透,痛得她无法呼吸。脑中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所乘的马车受击而滚落悬崖坠入湖底,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是全然不知。只是朦胧中记得那刺骨的冷与痛,还有那似有若无的清脆银铃之声。

“公子,这位姑娘已经昏迷了半月之久,为何还不醒来?”

“她自阳明山坠入幽冥湖,那湖水极寒,她已是伤了根基,如今可以保住性命,已是不易。”

“那还不是公子妙手回春,若不是咱们公子亲自救她,她这会子阎王殿都走一圈了。”

“紫衣。”男子的声音悠远清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被唤作紫衣的少女急忙噤声,不安的望了男子一眼,却又忍不住嘀咕道:

“公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去救一个陌生人,惜动用自己的真元为她续命,柳姑娘很是担心您呢。反正她也是个陌生人,咱们回生谷也已经施救了,对得起江湖道义,其余的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何必花那么大的力气。”

“你去煎药吧。”男子并未回头淡淡的吩咐,漆黑的眸子如深秋古井,万年无波的看向躺在床塌上昏迷的女子,紫衣见状也只得撅撅嘴转身退了下去。

模糊的对话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聆歌费力的睁了睁眼睛,却依旧逃不开黑暗的束缚,是谁在说话,离得这样近,又离得那样远……

纤细的手指微动,一双灵秀的美目缓缓睁开,温暖的阳光倾泻在塌边,聆歌费力的抬手覆在眼前,他们在半路上受到一队黑衣人的攻击,来者训练有素,出手狠辣几乎是一击毙命,聆风护在马车前,无数的刀剑挥向他,她吓得惊叫着扑向他,聆风全身浴血奋然不顾的将自己推回马车,反手一剑刺向马股,马匹受惊吃痛疯了一样的向前奔去。

本是在马车边缘,因为突然的疾驰而被重重甩回车内,耳畔嗡鸣,她的心脏像是要爆裂开来,整个人木讷的从车窗看着被黑衣人围攻的聆风。然后呢?

她发了疯的要跳下马车,可是却被随侍的丫鬟死死地抱住,她还想继续挣脱,马车却突然失控剧烈的震动,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撞向车壁,在丫鬟的惊呼声中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然后便是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已全然没有印象,可是聆风呢?

聆歌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的将手拿开,强忍住噬人的昏眩慢慢地从床榻上起身。她缓缓地移动目光,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屋内陈设的极为简单,一桌一榻,地上的铜质香炉正缓缓的升起一股白烟,泛着轻柔的味道,令人莫名的安心。

聆歌坐在榻上想了许久,脑中依然空白一片,根本记不得之后发生的事情,至于这是哪里、她为何会在这,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来想去,总是要找个人问问。聆歌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下双腿,见并无明显的不适,这才放下心来起身推门而出,若真是摔成了跛子,那才叫生不如死。

门被轻轻的推开,聆歌惊讶的睁大双眼,漫漫十里玉兰花,遥遥望去竟是满目的极白,虽已是十一月,但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法子,还能让这满山的玉兰花常开不败。

聆歌行进几步停在一株玉兰树下,极目远望,不远处的湖面正泛着薄薄氤氲,带着一丝凉意透进骨子里,湖边的亭中依稀可见有一男子正背对自己坐靠在一处软榻上,一头银发静静地披在身后,用一条紫色的带子松松束着,青色衣角摇曳,拖拖撒撒的被微风卷起,午后的暖阳慵懒的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细碎的金。

聆歌心跳的很快,一步步走向那个身影,周身漫天的玉兰花瓣飞舞,带着幽然的香气,被清风拖拽着卷向天际,她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词“白雪镶青衣,碎碎坠琼芳”。

“老伯,请问一下这是哪里?”

男子身形微动,随手将手中的书卷放在身旁的石案上,缓缓起身回头看向聆歌。

聆歌有一瞬间的愣怔,一度认为其实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怎会白日里看见神仙?眼前的男子虽是满头银发,可看那张年轻绝世的脸颊,年龄大概也只在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男子长身玉立,漆黑的眸子淡淡的俯视着自己,微风拂过,卷起他绣有精美云纹的青色衣摆。聆歌微微抬头,二哥说她未来的夫君是个绝世美男子,她没见过,但她想应该是同眼前这个男子一样,才不枉费‘绝世’二字吧。男子微抿着薄唇,狭长的凤目带着淡淡的岑寂,好似一抹四月微凉的风,带着玉兰花香缓缓地吹进聆歌心中。

他静静地看着聆歌,没有过多的感情,俊美的好似九天之外而来的谪仙,不沾染半点红尘气息。

“老……呃,不,请问公子,这是何处?”

男子负手而立,答非所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聆歌一震,她记得这个声音,在她昏迷的时候,这个声音总是似有若无的在耳边回响,清越带着悠远,像是一把上古瑶琴,只是轻轻拨动琴弦,琴音便如潺潺溪流四处蔓延,将她从万丈深渊中唤回。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声音的主人这样的好看,俊美的似不食人间烟火,刚才她叫人家老伯确实唐突了,以为满头银发年纪当是在古稀,却不成想年纪这般轻,他是个美人,既然是美人都比较在意自己年龄和外貌,她管人家叫老伯,确实是唐突了佳人。

“是小女子唐突,请公子海涵,公子风月容貌,宛如天神降临。”

男子似是对聆歌的赞美并不感到新鲜,微微蹙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姑娘重伤未愈,应当继续休息。”

聆歌微微一震:“小女子大难不死,可是公子出手相救?”

男子点了点头:“举手之劳。”

聆歌心中微讶,她自然明白自己坠崖落湖一定凶险万分,若不是这位公子医术高超,估计这会她早就去找她母妃团圆了。

这样与世隔绝宛如仙境的地方,眼前的男子又翩翩如谪仙,八成是一个避世的绝代名医。自己坠了湖还能被这样的高手所救,当真是祖坟冒了青烟,这个大运算是撞到点子上了:“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若公子有需,小女子一定言听计从、万死不辞!”

男子刚刚展开的长眉又微蹙了起来:“姑娘的身子还需静养,这幽冥湖水极寒,不利于姑娘养伤,还是回房多多歇着为好。”

聆歌的确是重伤未愈,只是走了这几步便脸色苍白,胸口如针刺般痛入骨髓,然而心中惦记着聆风,还是勉强的再次福身:“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小女子还有要事,无法久留,也不敢再扰公子清幽,还请公子告知我该如何走出这里?”

男子微微侧头:“我说的话你不听?可我救了你,你刚刚说要对我言听计从、万死不辞,原来只是随口说说?”

“我……”聆歌哑然,看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没成想性子倒别扭成这样。

男子见聆歌微怔便不再多语,负手踏出亭子,刚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看着聆歌又道:“你不问问我姓甚名何?家住哪里?然后再问问家里是否已有妻室?如若没有,为报救命之恩,你可以以身相许。”

“你……”这下子聆歌完全傻眼,眼前这青衣公子模样生的这般俊俏,脑子却好像有些问题,也难怪,凡是手里有些过人本事的人,大多性情都比较……奇特。

“书中都是这样写的,怎么不对吗?”

“呃……公子,书中的故事,大多都不怎么……实用……”

男子疑惑的拿起刚才随手放在石桌上的书卷:“是吗?我倒认为写的很实用。”

聆歌虽无奈,但也认为不向救命恩人介绍一下自己确实欠妥,可她身份特殊,想了想便神色一正道:“小女子云聆歌,北曜人氏,本是要前往南辰投奔亲戚,不成想在半路受歹人袭击,坠崖落湖。得公子所救,实在是三生有幸,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聆歌必派人来答谢公子救命之恩。”

“容渊。”男子想来想又接了句“我还未娶亲。”

“……”

后来聆歌终是没有离开,容渊公子不允,她就是连那片玉兰花林都没有走出来,最后还是容渊公子他老人家大发慈悲,送她回了自己昏迷时一直居住的小院子。

之后的几日里,聆歌并未再见过容渊,日日来为她送药的是一名娇丽少女,年约十三四岁,名唤紫衣,可令聆歌疑惑的是紫衣似乎对自己带着莫名的敌意,每日里除了叮嘱她服药的注意事项外便再无多说一句。

聆歌虽日日为聆风的事忧心,但她的伤势却已明显好转,白日里也可在院子小小的散步半个时辰,只是每当夜幕降临,她的体温就会骤然下降,仿佛全身至于冰湖之中,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便会梦见聆风为自己挡刀的画面。

她躲在聆风身后,亲眼看着黑衣人将长剑刺进聆风的胸口,她吓得大声尖叫,疯了一样的扑过去,突然脚下踩空,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耳边似是有聆风悲恸的嘶吼声,她想开口呼救,可是双唇微张,冰如利刃的湖水便灌向自己的口中,她便再也无力挣扎,只能等着黑暗将她一点点的吞噬。

在她觉得自己要死掉的时候,一双略带凉意的手将她拉出湖面抱进怀里,那个怀抱有着她依恋的温暖和熟悉的淡淡药香,聆歌渐渐的放松了身子,无意识的像那怀抱缩了缩,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那人衣襟,像是她最后救命稻草:

“二哥……”

容渊刚想放下她,忽然听见聆歌不安的呓语,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怀中微微发抖的人儿。

聆歌的眉目间满是不安和脆弱的神色,惨白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微的擅抖着,那只抓紧自己衣襟的小手似是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开,泛着青白不肯松手。

容渊怔了怔,一双手犹豫着要不要松开,他从未离女子这样近过,只要一低头就可以闻见她发顶的幽香,他再次低眸看去,聆歌粉藕般的后颈露在外面,在烛火下显得异常脆弱。

他僵了很半天,总觉得应该把她放开,大不了再点一支安沉香助她睡眠,可不知怎的,瞥见她不安的睡颜,总觉得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的牵扯着他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有些痛又有些痒,是他从来不懂的感觉。

他很少有这般举棋不定的时候,僵在那里好一会,最终一声极轻的叹息后聆歌便陷入一个更加温暖的怀抱,容渊身形微动,慢慢收紧怀抱。不知道他触动了哪一处玄机,悦耳的银铃声便如月下的玉兰花,带着无限轻柔在月光下慢慢回响。

难得一夜好眠,聆歌醒来时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不少,毕竟是坠崖落湖,容渊把她从湖里捞出来的时候,她基本都已经踏进阎王殿了,能把她救回来已是不易,可惜到底是动了根基,想要恢复成以前八成是没戏了。

好在聆歌向来看得很开,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成想几乎进了棺材还能被容渊公子给挖出来,现在她不仅活着,还能打算着怎样去找她弟弟,落下点病根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姑娘醒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紫衣刚巧送药进来,见聆歌已经醒了,眉眼间的神色倒是轻松不少。

“谢谢姑娘体念,聆歌身子并无不适。”

“姑娘下次身子不适要及时告诉奴婢,昨晚那个样子可是吓坏奴婢了,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就浪费我们公子救你时花的那些个力气了。”

“昨晚?”聆歌自动忽略紫衣语气中的酸意,只是紫衣说起昨晚,她倒是没什么印象了,昨晚她早早的歇下了,难道梦游了不成?

“姑娘不记得了?”紫衣瞪了瞪眼睛“昨晚姑娘歇得早,奴婢晚上来给姑娘送药的时候,姑娘身子正是不好的时候,脸上惨白的没个颜色儿,浑身都抖的跟筛糠似的,奴婢怎样唤您您都没个反应,最后没辙了只好把公子找来了。”

“公子?容渊公子?”

“咱们谷里除了这位,谁还能称作公子?姑娘……一点印象都没了?”

聆歌茫然的点了点头,她只是依稀记得前半夜噩梦连连,到了后半夜不知怎的就开始睡得安稳了,还梦见聆羽哄拍着自己睡觉,全然没半点记忆是关于容渊公子的。

紫衣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心碎的成了渣滓,他们公子多清高的一个人,平时与他们说话都像隔着云雾般。这位姑娘倒好,旁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运气让她一个人都撞上了,公子不但救了她,昨儿还抱着她一夜,就为了能让她安心入眠,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记得,太暴殄天物了:“姑娘昨夜被噩梦魇到了,怎样唤都不醒,公子担心姑娘夜里睡不好,所以一直陪了您一夜。”

聆歌心中一阵猛跳:“一夜、一整夜?”

紫衣见聆歌瞪大眼睛,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已的衣服是否完好,只觉气得腿肚子直转筋,他们公子那么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救了她不说,还像个老妈子似的哄她睡觉,这事放到以前想都不敢想。谷里想和公子亲近的姑娘多了去了,结果呢?

容渊公子喜静,你打扰了他的清幽把你派到灶房生火刷盘子去,再想见着公子?自求下辈子投胎变成公子手中的一卷书册吧。好在姑娘们总算是摸清了公子的脾气,明白了她们公子是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妙人儿,远远看着就得了,谁让她们公子是天下妙手回春头一号。进了棺材的人,只要容渊公子动动手指头也能让他跳出来翻俩跟头,指望公子和你谈心?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可就这么一个不惹尘埃的人,昨儿夜里看见聆歌被噩梦魇了,巴巴的跑过来宝贝着守了一夜,一会喂水、一会掖被角,睁着眼睛直挺挺的守了三个时辰,之后又担心人家姑娘一睁眼睛看见个爷们儿和她共处一夜,生怕她下不来台阶又赶在天亮前离开。

她们公子这样用心良苦,紫衣想想都觉得心里在滴血,他要是肯这么对自己,这会子就是赏她颗鸩毒炼药,她都甘之如饴,可看看眼前聆歌这震惊的像是失了清白的愣头青模样,紫衣恨啊……恨不得上前兜头就给她两个大耳刮子!

聆歌一直以为昨晚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了她二哥在哄拍自己睡觉,就像小时候无数次的那样,原来哄拍自己是真的,只是对象换成了容渊公子,想起来初次见面容渊那个别扭劲,聆歌不安的问道:“紫衣姑娘,聆歌一直有个疑惑,容渊公子医术高超,却隐世在这里,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聆歌知道自己一定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她话音还没落,紫衣素净的小脸上立马涨了个通红,一双大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指着自己指尖微微的颤抖着:“姑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聆歌摇首。

“那姑娘也不知道咱们公子是谁了?”

聆歌脑袋刚想继续摇,瞥见紫衣指向自己的指尖紧握成拳,临时改变主意小心翼翼道:“容渊公子风华绝代,人中龙凤,一看就是……就是位……大侠?”

紫衣感觉就像被人迎头浇了盆冷水一样,冻得她连舌头都开始打卷,平复了半天才开口道:“姑娘可否听说过回生谷?”

聆歌虽是深宫女子,但由于母妃去的早,再加上父皇的置若罔闻,她宫廷礼仪和女红学的不精,可因为自小就盼着能走出宫墙外,所以江湖上的一些逸闻趣事她倒是知道一些。

回生谷她当然知道,不仅她知道,它名头响的怕是世上没几个人不知道。

回生谷处于北曜和南辰两国之间的阳明山中,自古以来此处就是两国必争之地。两百年过去,北曜和南辰打了也不下百余战,始终无法分个胜负,直到五十二年前,有一个人带着药箱走到此处,见风景秀丽人烟稀少,便安身于此,建立了现在的回生谷,成了救死扶伤的传奇门派。

此人姓容名尘,听说是江湖已经绝迹的医圣容九天的唯一入室弟子,他医术高超到举世无双,听说容尘若是想救一个人,就是你进了阎王殿,他都可以把你拽回来。

如此人物,更是众国争抢的对象,无论是黄金、爵位、美人、权力,各国君主绞尽脑汁的抛出诱惑条件,惟愿容尘可以归属自己,这也难怪大家为此挣得头破血流,得了容尘,无疑是多了一条保命符。

好在容尘这个人此生不爱金银、权力这等俗物,唯一爱的就是自己的娘子,他的娘子到了阳明山,见这里的山水极易养活自己喜爱的玉兰树,手一拍腿,不走了,就在这老死终生了,娘子不走容尘自然也不走,两人男耕女织,得空偶尔悬壶济世,日子过得相当逍遥。

各国得不到容尘,又不忍心害之,万一得罪了他老人家,日后求他救命就再没指望,所以阳明山不属于任何一国,此处再无战征,百年间是唯一一处净土。

容尘他老人家六年前驾鹤西去,他那娘子也是个决绝的烈女子,一头扎进湖里追随她夫君一同去了。两人膝下无子,只是在因缘际遇下收养了一名弃婴,也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

江湖上关于这名入室弟子的传闻神乎其神,传说此弟子天资聪慧,十四岁时就已继承容尘的衣钵,甚至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他的医术更被人津津乐道便是他那堪比日月的外貌,传闻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生长在瑶台,行在云端俯视天下。只可惜的是此人很少在江湖中露面,世人从未见过他,只知道此人年不过二十岁,却是……满头银发……

想到这里聆歌脑海里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容渊的那一头银发,她怎么这么傻,自己受了这样严重的伤还能活着,若不是碰着了容尘的入室弟子,这会奈何桥都过完了。再加上容渊那绝代风华的气质,她到现在才品出个所以然来,难怪紫衣一副要生吞活剥她的样子,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误把仙人当凡人。

“聆歌眼拙,一时没认出容渊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回生谷谷主。这会子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真是白瞎了我虚长的这些岁数,还请紫衣姑娘息怒,不知容渊公子现在何处?我这就去负荆请罪,一定三叩九拜当面谢你家公子。”

紫衣对她认错的态度还算接受,被震离的三魂也总算回了位置,刚想告诉她,转念细咂摸下又觉得不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得聆歌心惊胆战。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公子了!”

聆歌傻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主仆俩的脑子和正常人的想法果然相距甚远:“紫衣姑娘你误会了,我对你家公子只有涛涛感恩之情,没有旁的念想。”

“你少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内里怎么想的,你借着我们公子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是吗!我告诉你!没门!

聆歌突然觉得和这主仆二人对话是要耗精元的,感情这二位是一同看的那闲书杂本,桥段都同处一撤:“紫衣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我告诉你,我们公子救你就是顺便搭把手!”紫衣憋红了脸又解释道“非常随便的搭把手,若不是你连人带车砸进幽冥湖,又偏巧赶上我们公子在湖边的亭中晒太阳,否则这会子姑娘再大的命也都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内心里全把你们公子敬若神仙,若是他现在在我眼前,我一定进香烧拜他老的大恩大德。万分不敢有逾越的想法玷污你们公子。”

紫衣哼哼了一声:“姑娘明白是最好,奴婢也不是多嘴多事的人,就是好心的提点姑娘一下,有多少姑娘一门心扑在公子身上,可我们公子不是红尘里打爬的人,对情爱这类的事全然不放在心上,到最后伤了姑娘们的心,要死要活的见多了,我们公子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再退一万步讲,公子已经有了一位未过门的夫人了,我们少夫人是前谷主救养的世交之女,和我们公子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前老谷主西去前将她郑重的托付给公子,我们公子最是重孝,答应了照顾她一生一世就决不会食言,所以无论你有没有那个心思,奴婢也劝您冷冷那一腔热血,别到最后要死要活的咱们可不拦着您。”

聆歌被紫衣说的天旋地转,讲了这半天哪是怕自己对容渊公子动心,明明是自己痴情人家,怕别人同她抢罢了,不过容渊有位没过门的夫人她倒是没想到,想起来第一次见他时他说的话,半点不像是已经订下亲事的模样,总之这个事紫衣真的是多虑了,且不说她皇命在身,是要前往南辰和亲的,单说聆风是生是死她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风花雪月的还像个人么?

“紫衣姑娘的话,聆歌记在心上了,还得感谢紫衣姑娘提醒,只是不知道现在可否见到容公子?原先不知道容公子是回生谷的谷主,如今知道了,不去当面致谢,聆歌内心不安呐。”

紫衣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眼光中没有柔若春水的兴奋和痴迷,才淡淡收回了视线:“这会公子应该在芳琼亭,出了院子往东一直走,你若看见遍山的玉兰花便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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