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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 第七章

齐立言走进老爷子房间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复推敲研究着手中的一个青花瓷盘,这是鸿祥房产公司老总请他鉴定的一件北宋官窑瓷器,齐立言走到老爷子身边的时候,他有些兴奋地说,“这不是定窑的瓷器,是民国初仿制的赝品。”

齐立言对老爷子手中的盘子置若罔闻,他挨着床边坐下来,年代久远的镂有梅兰竹菊木雕大床“咯吱”地响了一声,齐立言稳定了一下屁股,尽量让自己身子踏实下来,他凑过脑袋,像是汇报他做对了一题作业般地说,“爸,我和慧婷离了。”

老爷子手中赝品盘子差点掉到了地上,但饱经沧桑的他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将盘子轻轻放到裂纹深刻的奁桌上,手指不停地抖动着,他沉默着,沉默中是巨大的震惊后和震惊后的哑口无言。

齐立言知道老爷子想说而又没说的话是什么,所以他沿着老爷子的心思说,“爸,事先不跟你商量,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是我不想让你烦心太多,你看这两年我们一直在吵架,吵得大家都不想过了。就算你出面调停,暂时不离,可糊得了初一,糊不过十五,离婚是迟早的事。”

老爷子捧起那把壶盖上刻有“可以茶清心”字样的宜兴紫砂壶,喝药似地轻轻喝一口,堵住的嗓子被打通了,他第一次表示了对齐立言的质疑,“婚姻不是儿戏,岂可如此草率,慧婷纵有诸多不是,但你是一家之主,隐忍克已,谦让为怀,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齐立言对老爷子的责难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不紧不慢地说,“爸,我也不想离婚,我也愿意忍让妥协,但有些事是无法忍让妥协的,就像你当年被抓进牢里定你是国民党特务你死活不认账一样。具体的我不好跟你说得太多,大哥也不准我把家务事拿到你这里来让你烦心,在离婚这件事上,最早还是大哥提出来的,他们是极力支持的。”

齐老爷子召集的家庭会议在荷叶街老屋举行,堂屋里一张八仙桌边角外包着了铜箍,年代虽已久远,柏树的坚硬质地依然鲜明,只是雕刻精致的两张太师椅像是风烛残年的老爷子一样腿脚不稳了,中堂一幅渔樵耕读图和晚清秀才周济世书写的“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唯有读书”对联在文革中已毁于炉中,现在的中堂对联是早年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的原市文史馆馆长于文昊先生书写的,字体和欧阳洵手迹如出一辙,很是俊逸秀丽,现在中堂的松鹤延年图取代了渔樵耕读图,老爷子说倘若一生积善和读书,自是神清气爽,益寿延年。

齐立功按照老爷子的旨意提前在六点半就赶来了,在那间弥漫着旧时代木质气息的房间里,老爷子一针见血责问齐立功,“平常心即是道。你有钱就张狂,是谓小人得志。婚姻乃人生大事,老三遭遇逆境,你岂能以长兄意志,逼着老三拆散一家三口。”

齐立功在老爷围追堵截下已经被逼进了死角,他在绝望中说出了老爷子不该听也不想听到的离婚真相,“爸,起初我也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怕你听了受不了,既然老三说是我逼的,那我就说说这里面的原由。张慧婷家庭出身不行,戏子的女儿,家庭教养很差,她家父母这么多年跟我们不来往倒也罢了,可你过七十大寿都不愿为亲家捧场,这算什么?市里、区里的领导都来了,张家人不来没关系,少了他们宴会照样轰轰烈烈,可张慧婷不参加就说不过去了,十足的忤逆不孝,我们在亲朋好友以及荷叶街一条街上丢尽了面子。我想,你不会没有看法的,只是你不说罢了,可我修养还没到爸那个份上。酒席是在我酒楼摆下的,我看不惯,就得说,到今天为止,谁都没跟你说那天张慧婷去干嘛去了,她是跑去会小白脸去了,你知道吗?张慧婷跟一个烟贩子在丽都宾馆的床上被公安局逮了个现形,抓到公安局去了。你说我能不气吗,能不劝老三离婚吗?”

齐立功一口气将一肚子的窝囊全都吐了出来,他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看不出老爷子的真实表情,只看到老爷子坐在床沿上身子剧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要栽倒在地,齐立功迅速从椅子上跳起来,准备去扶父老爷子,老爷子却又纹丝不动地坐直了。

墙上的一只老式挂钟,嘀嘀嗒嗒地走动着几十如一日的步子,屋子里安静极了。

老爷子不说话了,他的呼吸急促而凌乱,像是一口痰堵在嗓子里吐不出来,齐立功将椅子边的痰盂端过来放在老爷子的脚边,然后用手轻轻地捶着老爷子脆弱的后背,“爸,你不要担心,张慧婷丽都宾馆的事当天晚上就摆平了,除了我们家里几个人,荷叶街没人知道。老三离婚的事,你也不要生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好了。现在离婚的多着呢,离婚可以让老三头脑清醒,”齐立功说话很多时候辞不达意,用语不准,“他要是从此改邪归正,悔过自新,离婚等于是救了他。”

老爷子在齐立功近距离呛人烟味的刺激下,终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痰,这口痰更像是一口气,老爷子吐完后就很松懈地躺倒在了床上,齐立功将茶壶端过来扶着老爷子喝了两口水,然后给他盖好被了,安顿老爷子睡下。

堂屋里响起了琐碎的声音,齐家兄弟和媳妇们都已经到了,知道老爷子在房里跟齐立功谈话,谁都没敢进来。他们没有人对这个家里少了张慧婷表现出惋惜和不安,于是就很轻松地在堂屋里讨论晚报上报道的一个抢劫犯慌不择路跑进了派出所的事,这个自投罗网的传奇新闻像是一块口香糖一样让他们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越嚼越有味道。

房间里的齐老爷子很困难地转动脖子对齐立功说,“我有些头晕,你让他们都回去吧,有些事改天再议吧。”

齐立功轻轻地掩上房门走进堂屋,他对着堂屋里几颗轻松的脑袋说,“老爸身体不舒服,政治局会议就不开了。”

齐立言站在门框边,无话可说。现在他成了齐家的罪人,齐立言不仅要承担离婚所带来的齐家的名誉损失,还得承担给老爷子带来打击后一切未知的后果。齐立功用命令的口吻对齐立言说,“晚上你陪老爷子睡,倒水、起夜,你都得用心点。反正你又没老婆,回不回后屋也没关系了。”

齐立言回荷叶街老屋的这天,初冬第一场大雾掩盖了城市全部的真相,所有的人都没有了表情,楼房隐藏在雾中像是一根根枯树桩一样沉默不语,只有满街的车铃声和汽车喇叭声提醒着人们这座城市并没有死去。

老屋和齐立言的心都空了,空荡荡的屋里涌进了潮湿的雾气,违章搭建在院墙边上的厨房里熄灭了炉火,剩下半瓶夏天的酱油里滋生出白色霉菌,一口铁锅在釜底抽薪的日子里锈迹斑斑,看着这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废墟般的老屋,齐立言鼻子酸酸的。

他用一上午时间打扫房间和厨房,他想抹去张慧婷留在老屋里的痕迹,可屋里到处晃动着张慧婷的影子,墙上结婚照上两人幸福而盲目的笑容被固定在镜框里,那种虚构的幸福连同当初赌咒发誓的表白成了对今天这个结局的嘲弄和讽刺,床底下扫出了一双张慧婷的裂了后跟的皮鞋,柜子里还有好几双张慧婷穿破了的袜子和部分过时的内衣,抽屉里一小瓶劣质唇膏和一个从没用过的口红,那都是结婚时厂财务科同事送的,如今早已风干成了文物般的质地。齐立言看到这些,想起了张慧婷这些年跟他过着与现代生活格格不入的糟糕日子,心里像是被塞进了许多旧棉花,堵得慌。尽管张慧婷出轨了,但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没有能力让张慧婷不愿出轨和不敢出轨,责任还是在自己身上。有一句名言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人是能抵挡得住诱惑的,如果没被诱惑,那就是因为诱惑得还不够。在将张慧婷所有东西集中到一起时,齐立言站在屋里犹豫了好半天,然后将张慧婷的这些东西全都集中到了一个纸版箱里,塞到没有光线的柜子里。

中午雾散去后,院子上方的天空就亮了,一群灰鸽子从头顶上掠过,丢下一串鸽哨声划破了冬天寒冷的空气。这时吴阿婶喊齐立言到前屋去吃午饭,齐立言说不去,吴阿婶说是老爷子叫的,齐立言拖着力不从心的步子,跟吴阿婶去了。

齐立功对齐立言离婚的决心和勇气相当满意,不过最满意的是老三终于这回听了自己的话,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了自己的意志,不是他给老三一次次下达命令和最后通牒,他是不会有离婚压力和动力的,当他在床上搂着柳晓霞说出这些话时,柳晓霞勾着他圆满的脖子,说了另一个话题,“张慧婷真的那么坏,那我也是坏人了?”齐立功抚摸着柳晓霞身体的关键部位,“你跟她不一样,你是离过婚的,她没有权跟别的男人上床。”柳晓霞在他脸上吹出一口气,“你没有离婚,怎么有权跟另外一个女人上床了呢?”齐立功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把将柳晓霞压到身底下,迅速行动了起来,“我是男人。”柳晓霞一边配合着,一边还不忘为真理而抗争,“女人不是人?”齐立功不说话,将男人全部的力量和欲望一股脑地全都填压到柳晓霞的身体内,在柳晓霞这个单身女人房间里,齐立功找到了一种成功人士无法回避的生活,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的行为与一个丈夫和一个男人的权力义务有什么关系。摇摇晃晃的灯光和摇摇晃晃的席梦思大床只论证欲望,不论证是非。赵莲英的愚蠢在于她越是严防死守着齐立功,就越是能煽动起齐立功与柳晓霞冒险幽会的激情,这种类似于在敌人眼皮底下偷袭成功的成就感让他们不能自拔。

这段日子一直有雾,柳阳湖笼罩在浓雾中像是被填平了,只有渔船上隐约的机器声裹挟着柴油味破雾而出,齐立功才觉得湖还在。天德酒楼风水好,好就好在滨湖临水,齐立功不能容忍没有湖的日子,一个雾霁天睛的早晨,心情很好的齐立功站在酒楼前那块碑刻前,看着湖面上的点点渔舟对王韵玲说,“你马上到荷叶街老屋库房运烟酒,要是见到齐立言的话,叫他到酒楼来一趟,中午我请他吃饭。”

王韵玲来到荷叶街老屋的时候,齐立言正准备出门转转,他想去三里井考察废品一条街,收破烂是他立足柳阳重出江湖的首选,当然也不排斥去澡堂子里当搓背工,去医院当临终关怀的男护工,他的挣钱思路与别人不同,他觉得最挣钱的行当往往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听说收破烂的有的能收到古董,有的能收到夹层藏着金条的铁皮柜子,有的还能在香烟盒里发现行贿者送的金戒指,三里井早年收破烂发家的破烂王有的都娶上小老婆了。齐立言倒不是想获得不义之财,也不是想娶小老婆,他是觉得这个行当冷僻,又不需要多少本钱,稍有体面的人都不愿干,眼下自己作为一个与体面无关的人,他想从别人难以忍受的职业做起,也想让那些对他抱有偏见的目光看看什么叫做脚踏实地。

在初冬有些清冷的空气中,王韵玲看不出齐立言脸上灾难深重的失败和痛苦,略显灰黯的眼神中潜伏着一种不易觉察的攻击性,王韵玲读懂这眼神的意义后,就用抑揄的口气对正在调试自行车链条的齐立言说,“姐夫,这下你终于自由了,自由了的男人既不要买菜,也不需要生炉子,就连饭都不想吃,是吧?”

齐立言将链条转得呼呼直响,确诊了不再掉链后,他站起身子看着有些不怀好意的王韵玲,说道,“你平时不叫我姐夫,我被你表姐除名了,你反倒叫起姐夫来了,这不存心腌臜我吗。谁不想生炉子做饭呢,可做好了又给谁吃呢,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你不也不生炉子烧饭吗,反正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中午你请我吃吧!”

王韵玲看了一眼发货单,招呼采购部两个小伙子先将烟酒油盐酱醋送到酒楼去,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隔着自行车对峙着,王韵玲反问齐立言,“谁欠你一顿饭了?”

齐立言无济于事地搓着手上的油污,“你那天说只要把你表姐接回来,你就请我吃饭。我把你表姐接回来了,后来你表姐把我赶出去了。”

王韵玲反驳说,“我表姐是自己回来的,你是逼我表姐离婚自己才跑到外面去住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呀!”

齐立言不愿意任何人再拿离婚当事说,于是对王韵玲说,“你又没结过婚,这种事跟你争论一万年也不会有个结果,好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去玉堂春面馆吃虾籽面。”

王韵玲见齐立言要请她吃饭,情绪好了起来,“你要是能经常带我表姐去吃虾籽面,又哪会离婚呢。中午你也不请我了,齐总让我告你一声,中午他请你在酒楼吃饭。”

中午一见面,齐立功把给齐立言递上一支“中华”烟,用“朗声”打火机给自己点着烟后,又将一绺火苗伸到齐立言的鼻子下面,在齐立言凑过脑袋点着香烟的同时,齐立功说,“老三,你嫂子说你这么多年来,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离婚,所以说,你听我的没错,毕竟我经历过的事,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

这本来是表扬的话,可齐立言听起来却感觉到更多的是讽刺和挖苦,好像他这么多年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造汽车造错了,找老婆找错了,是不是女儿也生错了,当年高考榜中榜也错了?唯一一件做对了的事居然是离婚,而且还是齐立功指导与教诲的结果。齐立言吐出满腔窝囊的烟雾,他用稳定的眼神纠正齐立功内心的错误,“大哥,张慧婷早就要离婚了,至少有三年多了,这次离婚最后是张慧婷坚决要离的,是她抛弃了我,而不是我休了她。”

齐立功肉很多的脸被齐立言的这句话扭曲变形了,他忍不住又用手敲起了桌子,“她要是提出来跟你离婚,你就坚决不能同意,怎么这么一点原则都没有?”

齐立言平静得像是说着别人离婚的事情,“我不同意也得同意呀,是你逼着我离的。”

齐立功有一种被扔进水里的感觉,因为他所要捍卫的齐家的体面和尊严恰恰促成了张慧婷蓄谋已久的离婚阴谋得以迅速实现,这让他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一脸冰霜,“你为什么不跟我早说?”

齐立言说,“我觉得说了没用,就没跟你说。”

齐立功又以惯常的对话方式教训齐立言,“老三,你真窝囊!”

齐立言是有意激怒齐立功,他不愿意齐立功从这场离婚事件中获得任何个人提成,所以尽管他离婚决心已定,但齐立功逼他离婚时他说不离,离了后他又说张慧婷抛弃了他。他宁愿把自己贬值,也不愿齐立功借此为他自己提价,反正自己在齐立功的眼里是个一文不值的人。这种暗地里的兄弟扳手腕竟让他心里很是亢奋。

齐立功在情绪受到重创后说道,“离婚的事是没必要对外人解释的,再说了,张慧婷丽都宾馆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家里人,没其他人知道,不存在什么丢面子的事。”本来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不说了,他无意中画蛇添足地又冒了一句,“反正张慧婷这种女人跟你差不多,都不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齐立言看了齐立功一眼,没说话,他知道大哥对他的偏见由来已久。

吃饭的时候大嫂赵莲英也来了,弟兄俩每人都倒了满满一茶杯烧酒,赵莲英悲天悯人地说,“老三,你多吃点,这些日子闹离婚,恐怕肠子糙得跟塑料水管差不多了吧!”齐立言一直看不惯这位戴着金耳环、金手镯、金戒指、全身穿金挂银的嫂子,她想用这些金属来为自己的下岗生活平反昭雪,可这些金属并不能掩盖她在生活中全面失守的尴尬和无奈。所以齐立言对赵莲英的关心只是象征性应付着,并没有表现出与她对话的兴趣。

齐立功跟齐立言两人碰了几个来回,一大杯白酒很快就见底了。齐立功在酒精的启发下,还是掏出了另一个话题,这个粗中有细的男人绕着弯子说“老三,你下一步的发展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路,前天我专门请了泰昌模具公司的高老板吃饭,他已经答应了你到那里去当技术员,你是学机电的,正好专业对口。工资六百,比我们酒楼的部门经理还高,高总还说了,你要是想跑业务的话,干到明年等熟悉了产品性能,当业务员也行,那工资提成就更高了。”

齐立言对大哥给他铺就的未来道路麻木不仁,他一仰脖子,将杯子里剩余的酒全都倒进了喉咙里,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在体验着酒精入口的感觉,他感到喉咙里像是钻进了许多只蚂蚁。

齐立功将酒瓶里剩下的酒,二一添作五地两人平分了,他对齐立言说,“高总人不错,重视人才,他说如果你愿意长期帮他忙的话,他就给你任命一个车间主任。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这不是你求他,而是你帮他,因为你本来就是人才,连汽车都造过,而且都弄响了,你到他那么一个小厂去,还不是以一当十,呼风唤雨。”

齐立言将半茶杯白酒全都倒进了脖子里,借着酒劲,他将空虚的杯子用力剁倒在桌子上,桌子上碗碟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他站起身来说,“大哥,你想过没有,我是造汽车的人,怎么会去一个小厂去开机床、当刨工,我脑子起雾了还差不多。”

齐立功被齐立言的这番全盘否定刺激得酒精发作,他掼下手中的杯子,“老三,你有多大能耐,混到今天还不吸取教训,你想去造飞机、造火箭是不是?”

齐立言站起来说,“反正我不会去开机床的,当然也不会赖在你的酒楼里混口汤喝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着就裹着一身酒气和怨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