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玄论道之期还有三日，各宗真人陆续带着门下弟子抵达天玄谷，各宗真人每日在一处闲叙别情，印证修为，门下弟子则是在谷中结伴游玩，谷中景致甚多，其中尤以一处温泉最受众人喜爱，淡白水汽缭绕其间，泉边开满了各式奇花异草，蝶影纷舞，好似仙境一般。

除了雪谷求医外，孙道一未曾带楚羽去拜访过其他各宗，各宗年轻弟子不识得楚羽，又见他衣着寒酸，都不愿搭理他，楚羽自讨了几个没趣后，也觉着这些人皆是以貌取人，虚浮浅薄之辈，索性不再与之相处，自己带着啸月在天玄谷周边山脉中打猎取乐。

月色朦胧，清风拂过，花香袭人。

月光下，楚羽走在谷中，啸月紧随其后，楚羽这几日听人说起温泉边的景色，早想着前去观赏，但因白日里各宗前来游玩弟子甚众，他不愿与众人相处，未曾去瞧过，想着明日就正式开始天玄论道，心中紧张激动，难以入眠，便乘着月色到温泉边一游。

清冷月光照着温泉，似是将泉水雾气也染上几分孤寂，虽无彩蝶飞舞，却有虫声低鸣，没了白日游玩众人，花草香气更加浓郁宜人。

楚羽闻着花香，心绪渐归平和，正望着泉水出神，却听得啸月一声闷吼，紧接着便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朝着这泉边来了。

楚羽心想应是其他几宗弟子，不愿与之相见，招唤啸月藏身在一块大石后，凝神静气，掩藏生息。

一个青衣绿裙的少女，踏着月色而来，在泉边寻着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望着水中映着的明月，轻叹一声，似有哀愁。

那女子用手拨弄了一下泉水，低声自语道：“师父要我也参加论道，还期望我能成为修士，那么多师兄师姐，都强我千万倍，我又哪有什么希望，可我总归还是要参加的，也可多瞧着他几眼......”

楚羽在石头后面听得有人说话，而且还是女子，只觉得那女子声音清脆，如夜莺欢歌一般好听，忍不住去瞧那女子。

楚羽瞧着那女子面容清秀，双眉轻蹙，映在月光下，尤见怜容，楚羽一瞧着那女子，眼神便定在了她脸上，一时回不过神。

那少女自顾着说自己的心事，也为察觉到楚羽的存在，兀自对着泉水说个不停，似有说不完的愁情。

楚羽听着那少女清脆的声音，心里只盼着她多说一会，自己便多听一会，但终觉着偷听别人说心事不好，轻咳一声，示意那少女石头后面有人。

那少女没料想这温泉边深夜时分还有她人，想着自己方才说的心事都被那人听了去。

“是谁，谁在哪里？”那少女起身，脸颊微红，手足无措的问道。

楚羽从石头后面走出，说道：“我叫楚羽，是相宗的弟子，我......”楚羽本想说自己无意偷听，但转念一想，这般说了，不就直承自己方才什么都听到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话。

“楚羽，楚羽。”那少女细念道，忽的双眸一亮，说道：“楚羽，原来是你啊。”

“怎的她认得我，我未曾见过她啊。”楚羽心中迷惑。

“我是晓雪啊，那年你到雪谷中医病，还救过我的，你不记得我了。”晓雪见楚羽认不出自己，急忙解释。

楚羽细细瞧她模样，却有几分当年那小女孩模样，喜道：“原来是你，你怎的在这，你现在长得真美，我都认不出你了。”

“什么美不美的，我是跟着师父来参加天玄论道的，想必你也是吧。”晓雪听得楚羽夸赞，脸颊更红。

楚羽一听到天玄论道，想着方才听到晓雪说的心事，忙道：“是啊，我也是跟着师父来的，刚才......刚才我什么也没听到。”

想了一想，又觉着不妥，补充道：“方才我在石头后边冥思入定，一醒来便瞧着你了，是以也未曾听到什么。”

晓雪听他解释，“扑哧”一笑，说道：“哪有你这般，撒谎也不会的，且不说哪人深夜在这冥思入定，就真的如此，你既没听到，又怎知我方才是在说话，那又哪来的听到听不到的。”

“这个，我嘴笨，不会说话，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此事只得天地你我共知。”楚羽说道。

“我记的，你那时可会说话来的，总说有趣的故事给我听，怎的现今嘴笨了，是跟着孙师伯，把你给带傻了么，说什么只得天地你我共知，那么它呢？”说着，晓雪用手一指楚羽身后的啸月。

楚羽顺着晓雪所指，看了一眼啸月，笑道：“它又哪里会说话了，就是会说，有我吩咐，它也不会说出去，是不是，啸月。”啸月点点头，以示同意。

“它叫啸月，长的真好看，就算说出去也不怕，又没什么不可见人的。”说着，晓雪瞧着啸月好看，便伸手去摸她。

晓雪擦身而过，楚羽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淡淡清香，心神一荡，心砰砰直跳，觉着脸颊微热。

啸月似是十分欢喜晓雪，仍由晓雪抚着它一身雪白的柔毛，微闭双眼，显得十分惬意。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楚羽说道。

“那好，你可不要骗我，不知怎的，我今夜觉着心里烦闷，便到这泉边散散心，没想竟遇到了你，你既然都听到了，你陪我说说话，再给我讲有趣的故事解闷，好不好?”晓雪说完，便又到方才的石块上坐下。

“好，当然好了。”楚羽心中欢喜，便坐到晓雪身旁。

二人本是同年旧时相识，此刻相见，坐在泉边，各述别情，楚羽闻着晓雪身上的清香，看着月色映衬下她的面庞，更觉着晓雪生的美丽，心神荡漾，总觉的面颊发热，热水烫过了一般。

楚羽本是活泼性子，这几日在谷中未曾与他人说话，见着晓雪，将自己这些年的趣事依次说来，说到出云城城中教训那刘公子，晓雪替他拍手称好；说到自己差点被张元才的“天雷震”击中，晓雪暗自替他捏一把汗；当楚羽说到莫停杯的爽快豪迈时，晓雪亦是心生向往。

二人说着竟不觉天明，待得旭日初升，晨光洒在泉边，周遭的雾气升腾散开，夜眠的彩蝶渐次醒来，采蜜花间，二人瞧着眼前美景，都闭口不言，痴痴的瞧着，似忘了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