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竟然还有力气躲,看样子我刚才的那一剑,还是没有用力啊,呵呵......”他笑得狰狞,一双眸子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他重新抬起手里的剑,“你再躲啊,忤逆我的都得死,你知道吗?哈哈哈......都得死......”
浑身的疼痛让我再也动不了分毫。我心下一横,眼睛一闭,做出了必死的觉悟。
“乒——”耳边发出兵戈相击的清脆声响,预想而来的疼痛,没有。
“浮桑!”浅淡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疼惜,“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还是那般淡漠的神情,出尘风华。我感觉有些晃眼,可却松了口气,轻轻笑了笑,“不,刚刚好。”
心里没由来的很安心,我闭上眼睛,咳了咳,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我的命可就交给你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横剑挡下劈来的青光,有些分心。
“放心,死不了。”
他似是有些心急,明显地想要速战速决,所以出招躲闪间,颇有些破绽。
阳光开始渐渐偏了些,墙上的那片光晕,也越来越小。我突然意识到,待阳光再偏斜些角度,便投不到古镜上了,我们便回不去了,至少今日是回不去了。
显然,那耶是想将我们拖在这里。
“南邢,快走!”我有些着急,那片光晕已然开始渐渐缩小。
南邢显然也意识到了,不敢恋战,将那耶逼出数丈远后,抱起我。
“那片光。”我急忙指了指墙上。
他掠身而起,将手里的长剑冷厉一扫,整间虚幻的阁楼小筑,巍巍颤抖了两下后,墙体发出“咔咔”地脆响。
待我们穿墙而过时,身后最后一缕光消失殆尽,而后,“轰”的一声巨响,一阵沉闷的余音间,“轰隆”声便接二连三地响开了。
在穿过一片茫茫之后,再站定,已然已经出来了。
“你们回来了?”秦戈眼里闪着惊喜,可待看到我身上骇然的血时,脸色白了白,“桑姑娘你没事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下松了口气,想来那耶即便这次不死,一时半会儿也是出不来的,怎得说,也要等到那厢太阳升起。
南邢将我放在阁楼的小床上,点了我周身几处大穴,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将里面的药全倒入手中,塞到我嘴边,冷然道,“全吃下去。”
我看着那些褐色的药丸,眼角抽了抽。
纵然我晓得,这些都是太上老君练得的最上求的宝贝丹,全然被天家垄断,可这么多让我全吞了去,只怕天上地下,都再难寻到这般骚包浪费的吃法了,简直天理不容。
我拿了一颗,填进嘴里,入口即化,微微的苦涩间,带着淡淡的甜,瞬间,全身有股暖流自心尖溢满全身,那些伤口也开始止了血。
“全吃下去。”他的眉头,已然开始皱起,语气间有些冷冽。
我撇了撇嘴,“吃多了浪费,你若是嫌这宝贝疙瘩丹多,都给我,我拿到地府去卖,保准一夜暴富......”脑中想着那些哗啦啦的银两,我开始眉开眼笑地流口水。
南邢不再说话,将手里的丹又倒回瓷瓶中,塞给我,“你想要多少就给你多少,太上老君那多的很。”而后,拉起我一只手,凝神给我踱了些仙气。
身上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已然有结痂的趋势。
“咳咳......好了。”我抽回手,不再让他踱气,能止了血愈合了伤口,便已很好,他这般浪费自己的仙力,我实属过意不去,更遑论,他脸上开始苍白了起来。
他执意地又拉起我的手,不管我的挣扎推脱。
待我缓过胸口的那股闷气,呼吸已然顺畅了很多。
房里几张担忧的面孔,正紧张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了笑,“已经没事了,没事了。”而后像证明是的,跳下床来,蹦跶了两下。
带了个身份极其尊贵,法力极其高强,仙丹极其宝贝的神仙,也不是全然无用。
南邢赶紧将我按住,瞪着眼,“你就不能消停点。”
我撇了撇嘴,环视了一下房里,才发现一件甚是骇人的事情——房里竟然有两个司马凤初。一个,便是从镜中回来的那个,另一个,便是呆傻的那一个。
可此时,呆滞的那个,虽是还依然有些呆滞,可眉眼间却隐隐露出些暴虐。
“怎么回事?”我惊叫出声。
秦戈看着两个凤初,脸上表情复杂,但更多的也是茫然,“我也不晓得,她......”他顿了顿,看着两个凤初,有些犹豫——
“她突然便出来了,我还被唬了一跳,正巧北帝侯进来,她便说你有危险,北帝侯怕你真的有危险,也不及辩她真假,便从这古镜穿了过去......待我冷静下来后,只道她是故意引开北帝侯,可又并未见她对我出过手。”
他垂下眸子,有些失落,“这么多的凤初,我是真的已经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南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漠然道,“院中那个,已经被我杀了,而后回到了本体。”他瞥了一眼从镜中出来的那个,“她想必和院中那个一样,是分离出另一部分,一正一邪,一善一恶,再杀了她,司马凤初便回来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转过头来看着秦戈和司马凤初,他们两个业都是面色苍白。
镜中归来的凤初,显然无法接受,自己是被分离出来的一部分这个事实,表情有些呆愣,“怎么可能呢?我是凤初, 我真的是,南兄你要信我......”她看着南邢,一双眼里噙满泪水。
可南邢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不做任何表示。
她有些绝望,又转眼望向秦戈,“你呢?难道......连你也不信我吗?”
秦戈苍白了脸,不敢看她,垂下头来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
南邢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一双眸子波澜不惊,“杀了你,真正的她才能回来。”不带有任感情的语气,甚是残忍。
而后更是残忍地冲秦戈补了一句,“你若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他向来语气平淡,没有感情上的浮动,听在耳里,就像是在问,你吃了吗?
秦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直视南邢,“若是此刻换做是桑姑娘,你还会如现在这般平静吗?”
南邢僵硬了一下,敛下眸子,嘴唇微微颤了颤,“不会。”
随即,他抬起头来,直视秦戈,眸子里黑白分明,“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秦戈愣了一下,而后释然地笑了,“我明白了,谢谢。”
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司马凤初,笑了笑,轻轻说道,“相信我,若是你不在了,我一定陪你一起。”他眼里真诚,不做半分假。
司马凤初静静地凝视他,缓缓说道,“好,我信你。”说完,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着,显示了她内心的紧张。
“要我帮你吗?”南邢淡淡地问道。
“不了吧,”他平静地说道,“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被别人杀死,倒不如我自己来的好,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百年前经历一次便够了。”
说完,他唤出剑来,锋利的剑刃泛着冷光,可秦戈的手却抖的厉害。
我用眼睛瞄了南邢一眼,发现他并无太大的表情变化,“你就不担心吗?她好歹也是你的宝贝义妹。”
南邢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你也晓得,我那时只是个凡人。”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顿觉好笑,“凡人和你喜欢谁有关系吗?”
他满眼的无辜,一副像是被我欺负了去的样子,“自然有,凡人的时候愚钝,不晓得你的重要,而现在——”他摊了摊手,颇为真诚,“现在我晓得了。”
对于他这般回答,我向来不做一回事,这些时日,早已听得寻常了,而且,他在作假这一方面,甚是有天赋。
秦戈深吸一口气,朝着司马凤初挥出手里的剑,一瞬间,金光四射,司马凤初如一道发光的幻影,在那一剑中扭曲了面容,而后,她看着秦戈笑了笑,嘴角微微动了动,便幻化成一缕银光,飞入到那具躯壳中。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司马凤初在散去的那一刻,嘴角溢出的话,我是看到了的,虽是没有声音,可秦戈也是看到了的。
她说,“我喜欢你。”不是作为司马凤初,而是作为单独的她。
这大抵是司马凤初先前对秦戈的感情执念,实在过于深沉,才至此即便是分离出的一部分,也是感情过于浓烈,心心念了近千年。
我心生悲凉,顿感沉闷,实在不晓得,是该将这样的结局看作是美好的,还是悲伤的。因为镜中的“她”,既然无法得到秦戈完整的爱,便选择了成为他喜欢的一部分。
可后来,我又有些释然了,说来说去,无论哪个,都是她司马凤初,不是吗?
司马凤初悠悠转醒,一双迷蒙的眸子,在看到秦戈那张担忧激动的脸时,瞬间便睁了开来。
“秦戈!”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秦戈好笑地看着她,将她那只手拿下,“是我,是真的,不是幻觉。”
“秦戈......”她哽咽着呢喃出这个名字,唇齿间还尚是有些久远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