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浓雾往里走,能够容身的地方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狭小洞穴,浓雾之中弥漫着浓郁的铁锈气息,不时翻飞些许骨粉,幽幽的萤火在洞穴墙壁之上忽闪忽逝,到处弥漫着死亡和恐怖的气息。
”轰隆!轰隆!“一阵不知是江河奔腾还是瀑布疾落冲击岩石的声音传来,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那个呼唤开始更加强烈起来,不知为何,无垢开始低鸣起来,泛出幽幽白光。
王永寿不由的眯起了眼睛,突然而来的亮光不仅封住了视线,连探出的灵识都被一推而回,不可侦测,过了半晌,王永寿终于适应了这亮光,但眼前的景象把他惊呆了。
一条万丈宽的浊流在他眼前奔腾,江流如龙腾如虎奔,呼啸而来,轰鸣而去,迅猛的流水不时冲起水中的白骨和腐朽的兵器,一条条额头长有三根数十米长的螺旋形角的身长千万米的白骨鱼向前争渡追逐。河的两岸生长着血红色的曼陀罗花,每朵花的中央都有着一把腐朽的兵器,王永寿这才明白他在洞穴中嗅到的铁锈气息从何而来。
“来吧,来吧。”呼唤声居然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一条破旧的小船从河底生了上来,一名穿着蓑衣的渔夫向他招手。
“你让我上去?”
渔夫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总得弄清楚一些事情,于是王永寿跳上了船。
上了船之后王永寿更加感慨这条浊流的壮大了,一个波浪卷起便呼啸千里,从河水中伸出的骨手被打的粉碎,尽管流水凶猛,但船夫撑的小船却异常平稳,甚至没有一丝摇晃,王永寿这时才安心的观察起来。
虽然从岸上看的时候是浊流滚滚,但真正的来到河水之中时却发现河水清澈异常,河水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白骨生物,还有着无穷无尽的墓碑,简直就是一座水底碑林。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王永寿想要从船夫口中知道些什么,但船夫只是撑桨没有回话。
于是王永寿又问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船夫依旧没有回话。
王永寿有些奇怪的看了船夫一眼,船夫竟然是一个穿着蓑衣的白骨!别说说话了,连灵魂之火都没有,这就是一具骨傀罢了。
王永寿也不再妄想问出点什么,他随手从河中舀出一捧水。
“好重!”王永寿惊呼一声,随后将水甩开,水落河中,比一座小山还重的流水竟溅不起一丝涟漪,王永寿的掌中还残留着最后一滴。
以王永寿现在的肉身,生生举起一座万米高的小山也不成问题,居然差点被一捧水压垮,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就在王永寿想要进一步的研究这滴水的时候,命魂之上的生死印居然转动了起来,这滴水沿着王永寿的臂膀流向生死印,生死印流动之时王永寿简直觉得自己被一座山碾过,水滴终于抵达了生死印,生死印黑光一闪,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变得更加凝实了,王永寿也没有察觉到其他的异变。
他又摄取了一滴河水,但不管这次他怎么摆弄,生死印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进入了休眠一般,而骨傀也终于撑着破船来到了对岸,王永寿跳上岸的一瞬间一条占了河道一半的木船从身后如离弦之箭飞速驶来,原本没有任何生气的骨傀扔下小破船往大船上一跳,没有丝毫神志的骨躯居然喷涌出无尽的生机,眼眶中摇动的魂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骷髅用力的踏了一下船板,船的两边炸起千米的水瀑,水瀑之中飞出一滴鲜血,无垢脱鞘而出,鲜血落在无垢之上,一条栩栩如生的血龙出现在剑身之上如同本来就被雕在剑身上一般,无垢血芒大盛,瞬息便消逝了,大船也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恢复了一开始那种恐怖压抑的气氛。
一座纯金打造的如同飞龙一般的宫殿之中,一群散发着死气的老者坐在下座,一名穿着纹着四爪金龙的青年男子坐在一只纯金巨蟒背上,被青莲击伤的华服男子跪在座下瑟瑟发抖。
青年男子思索了片刻,从袖中弹出一枚散着浓郁药香的药丸飞向华服男子,华服男子连连磕头,随后退下。
这时青年男子才开口说道:“诸位长老看如何是好?”
坐在最前方死气最盛的老者做了个手势,声音凶厉嘶哑:“杀!”
随即有人附和:“杀,一介凡人,怎么能亵渎祖地?!”
青年男子看向最后一坐,最后一坐坐了一名精壮的中年大汉,与老者完全不同的生气奔腾,前方的老者与大汉隔了老远,神情厌恶。
“你怎么看,雷森?”
被叫做雷森的男子豪迈的将面前的一壶酒一饮而尽,“活捉,看看是不是和先祖一样也有那道印记。”
青年男子点了点头,“就依雷森所言,活捉那个小子,大长老协助。”
一开始说话的老者行了一礼示意领命。
“往前走,继续往前走,不要管其他的。”那道呼唤已经不止是在脑海中回响了,这片空间也开始传出这道声音了。
道路很是荒凉,除了血红色的曼陀罗花就再也不见其他的生物了,道路也很长,但终究还是可以走到终点的。
声音的终点是一座破败的祭坛,准确的说是坐在祭坛前面的那道穿着破旧道袍似有似无的身影,那道身影转过身来,一朵阴云遮挡在道人的脸上,阴云之中有着雷霆轰鸣,星辰坠落。
王永寿见过这座祭坛,他也见过这个道人,毕竟连溅血的位置都相同,于是他说:
“我见过你,你是那个时候的……”
道人摇了摇头,手中的拂尘一挥,祭坛开始闪烁起一阵血芒,“我不是那时的他,你也不是那时的你,渡过黄泉之后你就只是你了。”
“黄泉啊,果然是黄泉!”王永寿低声说道,似乎早就猜到了。
王永寿合掌行了一礼,“还未请教前辈这时名讳。”
“忘川。”
“还未请问让晚辈渡黄泉来此何意。”
道人手指祭坛,“宿命注定,并非我所授意。”
王永寿早已听够了这宿命,于是他问道:“既然我已不是我,那何来宿命之说?”
道人低首不言如一尊石像。
片刻之后道人抬头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王永寿莫名其妙的问道:“准备好什么?”
“离开。”
王永寿轻叹一声,“有羁绊,不得离。”
道士捏法印,阵阵狂暴的空间波动涌起,王永寿感应到所有的人都被驱逐了出去。
“所有人都已被驱逐出去,可还有羁绊?”
“有一人说我要是到不了第一千窟就会死,我要是去不了第七百六十四窟也很麻烦。”
道士掐指望天,片刻之后说道:“要是时菩提没有燃尽残魂为你换一道生死印第一千窟你是非去不可了,至于第七百六十四窟里藏的东西不就在你的背上么?而第七百六十四窟更深处你去不了。”
王永寿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第七百六十四窟埋藏的是青莲的剑鞘?那为什么会在青莲那里?”
问了这句话之后王永寿就暗骂自己一声,既然是青莲的剑鞘,作为主人,或埋藏或携带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道士看着王永寿一脸羞愧懊恼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可还有羁绊?”
王永寿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此去可会丧命?”
道士点了点头,“很可能。”
王永寿眼神一晃,继续问道:“为谁而搏?”
“为人。”
王永寿摇了摇头:“太广,很多人我不喜。”
道士低头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为了时菩提,为了青莲,为了人族十三尊者,为了,时菩提那念念不忘至今仍活在封印之中的血裔。”
“时菩提前辈的女儿在那儿?”
“是?”
“救得出吗?”
“救得出,如果你能在五年的时间救出她并且打开这千佛石窟的最深处的话。”
王永寿深吸一口气,“现在就要走吗?”
道士给了他一张古檀色的符篆,“三天内你捏碎这道符篆,我都能送你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