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的脸从汤药里抬起，理清楚若青的话后忍不住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咳出了血来。若青连忙上去用帕子擦掉他的血迹，顺便帮他顺了顺。

“她还没有回来！？”叶秋眉头紧皱，脸色一贯平静，但是心里波涛翻涌。

他以为她回来了。忽然他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在樱花树后闭上眼之前看到的一滩血，似乎是几日前的模样，而且树林里也有打斗的痕迹。

“你不是说，你出去帮她的吗，所以我才没有偷偷跟出去，还有若素师姐也没有回来，她们究竟怎么了！！！”若青这几日心神一直不好，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连日来经常梦见若素。

叶秋忽然听到她提起若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告知她，唯唯诺诺的始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若素师姐和师父到底怎么了？”若青看见叶秋这副样子便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叶秋抬起头，双目冰冷镇定，他说：“若素师姐死了......”

若青一愣，看样子有些不信，但是在看见叶秋十分哀伤的眼神后，忍不住低下头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脸。没有发出任何哭音，但是双肩不可抑制地颤抖。

突然她嘶吼出来：“你骗我，你骗我！叶秋，你不要骗人了，你知道我不爱开玩笑，那么师父呢，师父那么厉害她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叶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若青震惊地站起来看了他一眼，双目里有恨意，最后不由分说跑了出去。

......

相比莲山的一团乱，祁山就相对宁静多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叶梧桐每天吸收万物的灵力，身体好得挺快的。

“白夜，教我弹琴......”叶梧桐前些日子发现白夜会好多东西，比如会弹琴、会下棋，不像她除了杀人就只是杀人了。

都是两山山主，可不能相差太多。

所以在白夜炼完药的空当，叶梧桐便站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想学弹琴？叶离可不爱学。”白夜无奈地摇摇头，头却偏向东边，好像他能看见叶离在那忙碌的身影。

叶梧桐讪讪收回了手，脸上从很少有的天真转变为一贯的冷漠。心里却还在惊讶，自己怎么会如此，很久没有闹着一个人了。

“我也只是说......”她还未说话，便被白夜打断。

“日落十分，前山亭子里来赴约，我便教你。”说完，白夜继续推着自己的轮椅前进，叶梧桐乖乖地站到一旁，看着他离去。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那种缠着一个人的感觉那么熟悉，那么地不由自主。

太阳西斜，飞雁纷纷往南边飞去，云层如火再烧，夕阳中的天空是淡淡的雪青色。地面的雪发着幽幽的蓝光。

叶梧桐一个人缓缓走向前山的亭子，走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听见那悠扬的琴声，婉转动听，千古之声。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向亭子。

亭子里究竟是一番怎么样的光景呢。

白夜双手搭在叶离的手上，手把手地教她弹琴。简直便是琴瑟和鸣。白夜是琴叶离是瑟，而她只是个多余的。

多余的日子久了，也挺烦人的。现在挺想回莲山的。

她没有过去继续打扰他们，而是一个人回了房间，回去的路上随手抓了一只信鸽，在屋子里开始研磨写信。

我在祁山，见者，速来。

信鸽拍着雪白的翅膀，扑哧扑哧地飞向祁山以南。

叶梧桐早早地睡下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天还迷迷蒙蒙的时候，祁山上的雪鸟已经打破了沉寂。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开始。

一抹嫩黄纱衣快速地闪进一间屋子，她手中的剑缓缓逼近床上的隆起，她亦步亦趋、十分小心翼翼。

终于，剑近了。

“我等你许久了。”

突如其来的清亮嗓音响起，吓得叶离全身僵直。

她转过身看着帷幕后缓缓现身的叶梧桐，一双充斥恨意的眼里有不甘。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杀你？”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眼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些泛红。

“猜的……夕夜教出来的徒弟什么都同他很像，也是北溟的作风。杀人是不会趁人之危的。最近我快好了，所以也是个时候可以杀我了。”叶梧桐坐在木凳子上，已然面无表情。

“我可以不杀你，但我想知道答案。”叶离坚定地直视她，目光热切地想要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叶梧桐点点头，双手一摊：“什么答案？”

“为什么你都不愿意看我师父一眼，你明知道他有多爱你……”这大概就是你用生命爱着的人却不是别的人所爱的。

叶梧桐低下头掩掉眼底的情绪，她开口：“我十分珍重他，如果我不是叶梧桐，大概会接受他。但是我是叶梧桐，我这个人是不配得到爱的。”

“撒谎！”叶离嘶吼着，她快步走到木桌前狠狠拍了一下那桌子，“什么不配得到爱，那都是你的借口。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师父就不会死。”

叶梧桐面对她的质疑，嘴角微微弯起：“正如你所说，他因为爱我死了。对，爱我的人都死了。”

“但上天还是庇佑我的，它让我活了下来，让爱我的人拼了命都护着的我活下来。”

“而这个人是我的无歌……我想为了他我不应该爱上别人。”

叶离像是失去了力气退后几步：“如果你早些告诉师父，他或许就不会爱你了。也就不会死了，他去天崖的前日说回来就找你要最后的结果，如果你不要他，他便带我去北溟厮守了。”说完她双手掩面，无助地哭泣着。

叶梧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抬手缓缓递到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如果夕夜活着，他一定见不得你哭的，他对所有的女孩子都很温柔，他小时候很可爱的......”叶梧桐微微一笑，容色倾城。又安抚了她两下，最后起身，“今天午间我便离开这里。顺便告诉你，白山主似乎对你很有意思，要怜取眼前人啊。”

叶离的目光有些呆呆的，不知是已经知道，还是被这个消息给惊讶到了，亦或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叶梧桐还会做如此动作，说如此的话。

大家伙吃完午饭，在晒太阳时，青子便急匆匆地在天空一掠而过，最终撞晕在一棵树上。

白夜感受到了青子的存在，手臂一伸，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撞晕的青子从地上起来，抖了抖翅膀，甩了甩脑袋，然后目光清明，忽的飞到白夜的掌心里。

它叽叽喳喳地忽然吵起来了，似乎情绪很激动，白夜用手指抚摸着它的脑袋。

几番下来，它的情绪有些平静了。倒是白夜转过头来，朝着叶离所处的方位说道：“山下有人闹事，我们下去看看。”

叶离起身，推着白夜的轮椅缓缓往山下走去。而叶梧桐则是回屋去准备了行李，她觉得，是莲山的人来找她了。

......

白的雪，冰的世界。枯黑的树干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那是生命的尽头。

叶秋就这么靠在树上，双目紧闭似在养神。他抱着剑，全身肃然，让人似乎无法靠近。

叶离一飞冲天，下落点便是叶秋的面前。手里握着的剑已经抬起，离叶秋的面不过一丈。她冷冷地问着：“为何来我祁山闹事？”

叶秋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是刚睡醒，所以微微朦胧。看着剑指自己的女子，他想了想，原来是那日刺杀姐姐的女子，只是她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天牢里关着吗？

“你又为何在这里？”叶秋走近她，双指夹住那锋利的剑身。

叶离自然知道叶秋要做什么，连忙抽回剑，感受到他给她的危险感，便不由分说便直接提剑刺去。

叶秋脚尖一点枯树，整个人顺势飞起，直冲半空。手中的数枚银针已经直射地面的叶离。

叶离堪堪躲过那飞速疾来的银针，在枯树上取下几片枯叶，也顺势射向叶秋。

叶秋迎面直上，树叶在他的剑风中打了个旋便如破蝶般落下。叶离一直都不是叶秋的对手，很少有人是叶秋的对手。所以她被刺伤是必然的事情。

叶秋的长剑抵进叶离的肩胛骨，死死的。叶秋想要她死。因为凡是现在伤害叶梧桐的人，他眼睛便容不下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除了他哥哥，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叶离死死地抓住那把剑，额上一下子就因为吃痛而冒出许多冷汗来。

“咻~”一根银色的小短箭冲破空气的阻力，以极快且精准的速度刺向了叶秋执剑的手。叶秋速度再快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但是还有更快的一根红绳如蛇一般从短箭后方袭来，快速地缠住那已经近在咫尺的短箭后尾。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自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地面，而刚才的短箭已经被握在了她的手中。

她的神色清冷。风吹起她的鬓发，露出美丽的容颜。她蹲站在雪地里，耳边是自己的手，手中是那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