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主，是想废了我徒儿的手吗？”叶梧桐站起身，狠狠地将短箭扎进雪地里，然后移步换影到叶离面前，快速点了她的止血穴。

叶离不堪伤痛，趴跪在地上。

“吾徒顽劣，有什么罪过都由为师承担......叶秋，先向叶离姑娘道歉！”叶梧桐鲜少有这样拿出自己的气势同别人说话的时候。

“难道一声抱歉便可以抵消我祁山人受的伤吗？”白夜显然不想就这么过去。

叶梧桐慢慢挖出陷得有些深的短箭，然后走向他，将短箭递进他的手里。

“白医师......”叶离稍显紧张，她还怕叶梧桐趁其不备给他一刀。

“你若是想要人还债，大可以刺我一刀。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也算是还了你此次的恩情。”音落，叶梧桐抓着他的手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她不想亏欠别人太多。

但是白夜住手了，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叶山主请自重......我不要你切腹自伤，十日后我自会派人向你莲山索要赔偿，你们走吧。”

说完，他推着轮椅走向了叶离。那身影是淡淡的疏离。

......

拜别白夜与叶离，他们俩便下了祁山。到平原时，雪已经稀疏了许多。再次见到绿野，恍如隔世。天青青，野茫茫，南来北往的孤雁将次第渲染得十分悲凉。

叶梧桐回望高俊的祁山，心想，今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遂，她用北溟告别的礼仪做了对祁山的告别。

叶梧桐骑上叶秋带来的马，被他牵引着往南走去。两人一马，颇有浪迹天涯的意味。

“姐，还生气吗？”叶秋在外人面前都是孤傲、沉着、成熟的，可在叶梧桐面前却无法如此。叶梧桐已经是冷面了，那么他一定要去温暖她。

叶梧桐摇摇头，倾身替他擦汗然后道：“不生气了，你是为了护着我。但是下次绝对不可以了。还有之前是为师气急了......我想你无论是谁，都是我要用一生珍重的秋儿。”

“姐，那么下次不要再赶我走好吗，若是下次我伤心走掉，又无人保护你了。”如果此次他呆在她身边，至少不会让她受伤，除非他无法再保护她。

“那你也不许欺骗我，我害怕一个人孤立无援。”若是还有一次孤立无援的境况，她大抵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即使是一直保护她的叶秋。

叶梧桐望向落日的西方，阳光在他们的脚下打下一道长影，好似在谱写生命的长歌。

半日之内他们是赶不上回莲山了，于是两人在镜湖边找了棵百年樟树，准备在枝干上歇息。

樟树很大，树干也很粗。足以容纳叶梧桐在上方稳稳当当地休息。

因为灵力急需补充，她早早地就歇下了。叶秋一人呆在树下生着篝火护卫着熟睡的叶梧桐。

天空忽的惊现一声鸟叫。一抹嫩黄色如梭的身影穿梭而来，停在叶秋的肩膀上。

黄羽悄悄告知着它所要告诉叶秋的事。

叶秋面色肃静，眼底是一片深渊。轻声打发黄羽离开，然后便又若无其事地呆在原地。但是眼底慢慢变得晦涩不明。

赶回莲山后，莲山众徒都出来迎接她，声势浩荡。

锦云率先从门徒堆里走出来，拥抱了一下叶梧桐，温声细语地同她讲话：“回来了，伤怎么样了，不过有白医师在，应该好了些许吧。”

叶梧桐摇摇头：“伤不大碍事。”

她抬头望着山道两旁的樱花，它们已经在渐渐恢复生机了。

一行人正要上山去，远处响起了若白的呼喊。

“师父，不好了......师伯，有人强闯莲山！！！”

一时间，所有人警惕之心大作。叶秋更是站在叶梧桐身前时刻戒备着。

若青则是不大在意的，她看向叶梧桐：“师父，咱们先回去休息吧，莲山的结界......”

她正要说下去，却看见叶梧桐嘴角有一条血丝溢出来，但是显然她是强忍着。

“他们此次来是有所准备破了莲山结界的……结界最外层已经被破。而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叶梧桐趁叶秋没注意，给若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默默擦去嘴角的血。

结界同她相连，若是破了便伤她一寸。

没等她吩咐事宜，第二道结界又破了，此次她的下巴全是血迹，而也终于引起了叶秋的注意。

“姐！”叶秋连忙扶住她，一双眼里全是戾色。

他将叶梧桐交给若青，弯腰抽剑，率先冲下山，杀在最前沿。

“快去帮他，来者并非善类。”叶梧桐用手搭在若青的胳膊上，示意自己无碍，让她快去。

若青见叶梧桐只是受了轻伤，点点头便去了。

若青走后，叶梧桐一个人在樱花树下打坐，不断吸取灵气。她绝不能倒下。她，誓死捍卫莲山，不让人觊觎得它分毫。

......

叶秋身姿敏捷，提着剑将身后的莲山弟子甩掉，然后独自一人前往山下。

第三道结界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侠士，气势汹汹，十分浩荡。他们的目标似乎很明确，攻进莲山。

叶秋拔剑，帅气地用剑横扫了一下，剑风吹起了一阵雾气。雪白的衣物随风而飘，俊秀的脸庞十分硬气。他的双眼微微抬起睥睨着结界外的众人。

“闯莲山者，杀——无——赦！”他一字一句说完，双眼里充斥着邪恶之气，嘴角弯起给人十分邪魅之感。

在结界外的众人，不断喊着杀光莲山邪徒，好不容易闯了两道结界，终于有人露面了，心下十分振奋，都纷纷地冲过来欲杀了叶秋。

奈何结界还没有破解。

可他们的眼前只是白影一晃，一股风吹来，接着前方的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后方的人都很纳闷，想要走到前面去却已经挤不过去。

叶秋移步换影，瞬间杀出一条路来，姿势十分潇洒地站回原地，长剑发出森冷的光，上面有血一滴滴留下。

“砰......砰......砰......”

前方的尸体不住地倒下，原本还活着的人，瞬间就没有了生命。

叶秋收起剑，看着结界外的侠士们：“莲山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吗？”

“这些人，就当是一个警告，若还敢来，我叫你们有来无回。”说完，他横扫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忽然，众人之间齐齐让出一条道来，一抹黑色身影从人群后方慢慢走出来。

他一身黑衣披风，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叶秋离去的背影。

他伸出手掌，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就这么游到他的掌心，然后对着叶秋的后背，顺势而发，如风般瞬间弹跳到他的背上。

叶秋只感觉后背一阵刺痛，接着他全身无力，未来得及给自己的穴道点穴就顺势倒了下去，长剑刺入泥地里，

若青正好找到他，看见他倒向地上，连忙飞过去，抽剑一把斩掉从他后背欲游走的蛇的七寸，然后稳稳地落在他的身旁，将他抱住。

“叶秋！”若青轻轻晃动他的脑袋，可惜他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了。她急忙帮他点穴。

若青冷地看了眼结界外的人，接着扶起叶秋飞回莲山山顶。

玄冥藏看着若青离去的身影，想要伸出去抓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默默地收回手，垂在自己的腰际，见到身后的人蠢蠢欲动，连忙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

安静的脸庞上，没有些许红晕，唯一红的只有嘴角的血迹。

风吹起她的鬓发，将其吹得有些摇摇欲坠。她在使自己集中精力吸收灵力。

当长剑快速地抵在她脖子前的时候，她也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闭着眼。心既不浮躁，也不为外物所扰。

“你为什么不躲，你明明感受到了。”清亮的女声在叶梧桐丝毫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徒然增高，十分困惑。

叶梧桐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也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热：“终于，还是等到这一日了。若白......你终于忍受不了了吗？”

若白收回剑，默默地垂在一边，转而声嘶力竭：“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若无其事？这么问心无愧？！”

闭着眼的她，嘴角微微弯起：“我需要什么愧疚的吗？是你爹娘杀了我爹娘，一报还一报，我没有杀你，已经仁至义尽。”

若素退后几步，蹲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哭着道：“可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你明明知道我存在你的身边，一定会对你怀恨在心，一定会伺机杀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还要收我为徒？”

“因为......如果那时候我不收了你为徒，你就会死。”叶梧桐垂下头，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定要杀人，难道就是因为为了十年前的仇而报仇吗，并非全是。

可是这个理由，她无法向他们说出口。

言回师父是她的再生父母，如果她要她如何，自己都得无条件服从，不是吗？

“可是你让我这样活着，我得多愧疚......我不杀你，但是自有人会杀你，你的灵力被结界的突破也消散了不少吧，马上......他们就攻进来了。叶秋会死的。”若白说着说着嘴角有笑意，但显得十分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