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仓促地向林外奔去,
季翎在匆忙中回头望去。只见树林中心似卷起了诡异的气流,隐约可听见枝桠的“咔擦”声,飞旋的树叶被抛向空中,惊起数群飞鸟。他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这林子里有树妖吗?”
“不是,”少女加快脚步:“师父说林中的所有银杏都被施过法,任何一棵银杏被伤害,阵法启动,林子中的地底下便会伸出巨藤,缠住附近的人。”所以她向来都会避开银杏树,却没想到季翎一剑会飞得那么远,而且那么多树,还偏就中了仅有几棵的银杏!
“这阵法不会波及林外的人吗?”
“不……不会。缠住附近的人后,阵法就停止了。”少女微喘着气,脚步不停。然而话音刚落,袖子便被扯住,脚步被迫停下,身后传来少年轻松下来的声音:“那我们还跑什么!”
“什么?”少女扯回袖子,皱起眉来:“还没到林外呢!”
少年不紧不慢地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偏过头,明明是清隽灼目的笑容,却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邪气:“你忘了吗?你的师姐们刚刚可是向林子中心去了。现在那法阵应该停止了吧。”
少女怔了怔,急忙回头望去,树林似乎的确渐渐安静下来。她抿着唇不安地垂下眼:“二师姐她们……”
“需要回去救她们么?”
“不了,这阵法只有师父能解,我们回去不过是浪费时间,”少女抬起头,眼中已恢复平静:“马上午息时间就结束了,师父发现二师姐她们不见了,很快会找到她们的。”
“你的二师姐……不会是叫木双熠吧?”
“是的。”
师父似乎说过现在玉珈宫最强的弟子叫木双熠……季翎的嘴角微微僵了僵,自己似乎不小心闯了个小祸呢。中了这个阵法怎么也得伤个好几天,看来明天的两宫会面师父他们要头疼了……
“怎么了?”少女有些疑惑地问道。
“啊,没什么。”少年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也好过自己被阵法困住。
“不知那个阵法是谁施的,何必跟银杏树过不去?而且漏洞百出,完全抓不到该抓的人啊!”季翎笑得肆意,完全没有作为“该抓的人”的自觉,少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忽然顿了顿,收敛了笑容,偏过头正色道:“不过,现在我该怎么教你御剑术呢?”
“算了,”少女抿抿唇,举步向前:“我该去大殿了。你跟着我就能找到待客殿了。”其实她知道自己灵力过散不够集中,可是这个问题连师父都无能为力,她不觉得季翎能做什么。
“走吧,我得去收拾收拾季寻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少年手敲着下巴,嘴角挑起。
“谁?”
“你师姐口中的那个灵珈宫小弟子。”
“哦。”
“我听说玉珈宫弟子都是女子,真的?”
“是。”
“为什么?莫非你们师父觉得玉珈山的阳气太重?”
“……”
“猜中了?”
“……”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蜿蜒的山路上,一蓝一白的身影,在绿意盎然的山间显得格外鲜艳。尚带少年心性的他们不会想到那银杏阵法后隐藏了怎样的因缘,更不会想到多年后,他们终是兜兜转转的回到此地,用彼此都已陌生的姿态站在这最初的起点。
缘起无声,君自不知。
*****
夜幕降临,白日里绿意葱茏的玉珈山被幽幽的黑暗笼罩,在云层里半寐的月亮散播着浅浅的银辉。玉珈宫一间普通的房间里,白衣少女坐在窗前,望着月亮,思绪飘到中午和季翎的对话上。
当时两人站在大殿门口。她正要进去,季翎忽然叫住她:“你想不想下山历练?”
“……没有师父的允许谁也不能下山。”。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
“我……”她顿住。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勾唇轻笑,说完便径直离去,徒留她满头雾水。
为什么要那样问呢?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进来的绿裙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娇俏的小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她欢快地扑向窗前的白衣少女,像只小猫似的在少女怀里蹭了蹭:“阿九姐姐听说了吗?二师姐她们不知道做了什么,被师父带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她们平时总嘲笑阿九姐姐,这回遭到报应了呢!不知道会是谁干的。”
少女抚着女孩的头,笑得有些僵硬:“是啊,不知道是谁干的。小十,不早了,去睡吧。”
“嗯。”绿衣女孩揉揉眼,乖顺地向床上走去,窝进被子后又探出头来说:“明天会有很精彩的比试呢,阿九姐姐也早点睡吧。”
正准备起身的白衣少女身影一顿:“比试?”
“对啊!我刚刚去厨房找吃的时路过大殿,看见师父和另一个老头,听见师父说明天会和灵珈宫举行什么比试,选出最强的弟子下山去…去…好像是去寻找什么东西。”
“这样啊……小十,不可以这么不礼貌地称呼他人。”
”本来就是老头啊,“女孩吐吐舌,然后迅速钻入被窝里:"我睡着了听不见!"
“……”少女有些无奈,俯身轻轻吹熄蜡烛。
夜色渐深,绿衣女孩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她身边的白衣少女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悄悄爬下床,披上衣裳,小心翼翼地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