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燐!”
杨军悲痛的呼喊,萧燐已经听不到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沉进了无边无际的水中。水流柔软的托着他的身子慢慢的往下沉。他无法反抗,也完全没有任何窒息感。
安布罗卡跪倒他们旁边,闭着眼专心的念着杨军听不懂的祭文。就跟祭魂那几天一样,只不过,态度更加虔诚。而他额头上冒出的汗也告诉杨军,他其实很紧张。
相比于这边的静谧。萧燐那边就仿佛是坠入了一个深远的梦。
萧燐看到一个文弱却满身贵气的少年背着背囊爬上这个危险的祭坛。
“一池异源血,唤醒神明赐予的财富?真是可笑啊!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什么同源异源的血早就蓄满不只一池了!”少年非常不屑的看着那块石碑说:“我倒要看看,这什么吞噬灵魂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放出来唬人的留言!”
少年站在那个石碑旁边的立柱前,白色的衣袂在风的吹拂下云一般的拂动。少年头上蓝色的宝石额饰,还有用作镶嵌宝石的底座,正是在村落里随处可见的奇怪图形。这些都表明他是天空神的信奉者,和安布罗卡属于同一个部落。
萧燐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他或许就是那个自愿走上祭坛,结果不幸死去的少达可。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萧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倒要看看这个祭坛捉的什么夭。
开始一切还很正常,到了晚上,祭坛周围的立柱里,无数数不清的黑影从里面飘出来,他们缠绕在这个白衣少年身上。少年用弯刀不停的挥砍,可是,那些黑影根本没有实体,任他斩成两半,片刻又凝合在一起。
“这是、、、、、、灵魂?”萧燐看着那些黑色的灵魂。正常人的灵魂都是白色的,这些黑色的灵魂真不知是什么来头。
萧燐突然看见被黑色灵魂包裹的白衣少年身上渐渐透出了带着微光的白色影子。他眼中的晶状体瞬间收缩,惧的念头闯入脑海让他脊背发凉。莫非,这就是这个祭坛的秘密?它可以把人的灵魂分离出来?
“洛飞!”清脆的声音充满惊讶,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十八九岁,身材修长高挑,面如三月桃花的白衣少女正举着火把站在那里。她的额头上也带着蓝色的宝石,只不过,这个宝石并不是洛飞那样完整的一块,而是由八个菱形拼合起来的八芒星。
“名简、、、、、、”
名叫名简的少女显然给了洛飞很强的刺激。他原本被拉扯出来的灵魂快速回到了体内。而那些黑色的灵魂也因为火光的原因退到了微光外围的黑暗之中。
“名简,你不该过来。快回去!”洛飞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明显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不!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名简执着的呼喊让萧燐蓦然想起她是戴维莎的前世。原来,一个人的痴情也是可以相伴生生世世的。
“我命令你,走!”洛飞急促而声嘶力竭的大喊。萧燐知道估计这是他的身体已经抑制不住他的灵魂了。
“不!”名简惊恐的看着洛飞白色的灵魂飘出体外,火把掉在地上,残光熄灭。
洛飞的灵魂苍白的叫着名简的名字,只可惜名简听不到,听到他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的,是萧燐这个及时旁观者,又似乎感同身受的虚影。
“不要!”在洛飞绝望的痛哭里,名简终于也被那些黑色的影子围住,血从她浑身上下的毛孔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来。那些黑色的影子削尖了头似的妄图从那些滴血的毛孔里钻进去。那样子简直恐怖的让人毛骨悚然。
名简的灵魂终于也脱离身体飘出体外。两团在黑暗中依然能看出黑色光芒的,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的圆球从两人身边的地上慢慢浮起。那样子,就好像是猫抓到老鼠之后的戏弄。
就在这时,莹莹的蓝光从二人的额饰上的蓝宝石上透出,将两个人的灵魂包裹进去。黑色的圆球似乎非常不满蓝色光球的横刀切入,一前一后将两个蓝色光球挤在中间妄图把它们挤破,然后再吞噬两个灵魂。萧燐感觉到这黑色的光球不是一般的危险。他注视着两个黑色圆球中间那已经若隐若现的幽蓝光辉,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祷。那柔和的蓝色光球就像轻柔的水一样,慢慢的在两个圆球中流动旋转着向上走。一点点,一点点。终于挣脱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如流星般飞入天际,留下两道细长的幽蓝色的轨迹、、、、、、
咔咔,两声碎裂的声音响起,两枚额饰的宝石同时布满了裂纹,然后一同脱离自己的主人滑落到旁边的轨道里。而那黑色的圆球失去了目标变得无比暴虐,它们旋转着吞噬了所有的黑色灵魂,然后在一片安静的祭坛中慢慢沉入地面。
萧燐漂浮在两人的尸体旁边。他无法触摸他们,他只是在等,等着看他们如何变成那些石像般怪异的摸样。但是,没有,只有那两枚额饰渐渐被轨迹里粘稠的血污掩盖。
突然,萧燐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向后拉扯着自己。他惊恐的像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自己被拉扯出去,重重跌落。就在他紧张的以为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他听到了杨军的声音。
“萧燐?萧燐,醒醒!”
“杨、、、、、、杨军、、、、、、”萧燐睁开眼,看着杨军一脸终于放心的表情,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没事,刚刚的一切,就是一场梦。
“安布罗卡。”萧燐看向旁边坐着的安布罗卡。当他站起身转过来的时候,杨军和萧燐都吃惊的合不上嘴巴。
因为之前接待他们,带着他们来到这个祭坛的,年轻的跟他们几乎同岁的安布罗卡,此刻竟变成了一个皮肤松弛,皱纹丛生,须发皆白的老者。仿佛就是一瞬间被人偷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时间。更可怕的是在他的咽喉处,本该有喉结的地方,竟然凹陷进去,裹着包裹木乃伊用的麻布。已经变黄的麻布上,还隐隐透着紫褐色的血迹。
“你、、、、、、、”萧燐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激,此时,不仅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杨军扶着他强装镇定道:“你、你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燐颤颤的声音翻译了杨军的话,然后,把安布罗卡不紧不慢的回答翻译给杨军。
“他说,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之前那是怕吓到我们用的法术。在这个祭坛上,一切法术都会失灵,所以他变会了本来的样子。然后,他说、、、、、、、、、”萧燐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还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呀!”杨军看着萧燐这样是既紧张又担心。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懂这个沙漠古语。
“杨军,我刚刚就像看3D电影一样,看到了他们那个少达可和他的未婚妻双双在这里殉葬的全过程。那已经是千年之前的是了。而他,刚刚说自己就是看着那个少达可长大的,大祭司。他已经一千多岁了。他在这个祭坛得到了一个可以延续寿命的秘法,就是为了这个秘法他才付出了失去那些手指的代价、、、、、、”萧燐结果杨军递过来的水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觉得有了说下去的勇气:“那个秘法就是——割喉!把自己变成一个如同木乃伊一般的活死人!”
“什么!”杨军也震撼了。世间竟有这样的秘法?!但是,看看眼前老态龙钟的安布罗卡,又由不得他不信。
“那我们、、、、我们怎么办?”杨军有些着急的问。
“我们应该没事。根据我刚刚看到的,这个祭坛有危险的地方应该只在那十根立柱之内。这里应该是安全的。”萧燐大口大口的把冰冷的水灌进肚子,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那个少达可和他的未婚妻在殉情的时候,头上的额饰掉到那轨迹里面了。就是那个额饰上的宝石救了他们的灵魂。而且还阻止了他们的尸体变成我们看到的那些石像,那样的恐怖摸样。”
“什么灵魂?”杨军有些不明白。他拿过萧燐手里的水囊也狠狠灌了几口。
“这个祭坛其实真正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把人的灵魂从体内剥离出来,然后吞噬。那十根柱子里曾经溢出很多黑色的灵魂体,他们才是杀人元凶。我怀疑,那些被祭坛玻璃吞噬的灵魂就是他们。他们有着太强的怨念,所以当有人体可以占用的时候就会争先恐后的钻进去。就是这样才导致了那些肉体的变异。”萧燐结合自己看到的一切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就算是这样,那么你拿那两个额饰是准备、、、、、、”杨军其实猜到了萧燐心中的想法。说实话他也动心了。也许拿到那两个额饰,教授、文老还有陈锋就能活过来。可是,他也看得出这其中的危险。
萧燐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安布罗卡。谁知安布罗卡的回答却让萧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怎么了?”杨军着急的问。
“我问他怎么才能拿到那个。他说,那些怨灵,就是那些黑色的灵魂只攻击活着的肉体,对他这个活死人没有反应。他可以过去帮我们拿。”
“那么他怎么回来?”杨军是常年领兵打仗的人,出发前一定会想好要怎么样保证所有人都全部归来。
“没有办法。也就是说,他去了,就只有被吞噬。然后,变成怪物,孤单的留在这个祭坛上。”萧燐的情绪又黯然下去。
突然安布罗卡对着萧燐行了一个恭敬而且有些繁索的大礼。然后毅然决然的踏进了十根立柱以内,布满星空轨道的祭坛中央。果然,没有黑色的灵魂跑出来纠缠他。安布罗卡顺利的找到了两枚额饰。顺利的就仿佛他原本就知道这些在哪儿。
将两枚额饰抛出,完美的弧线落在杨军刚刚脱下丢在一边的外衣上。然后安布罗卡发出了最后的尖锐呼喊。也就是这声呼喊让萧燐瞬间泪如雨下。
“他让我们拿着东西快走。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有这个祭坛。希望我们能记得,我们遇见过他。赞美天空神,他再也无法回归它的怀抱了、、、、、、”
杨军听完心里也万分沉重。两个人并排站的笔直,对着那已经灵魂开始被剥离出体外的安布罗卡敬上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拿着东西顺着上来时固定好的绳索快速的滑下祭坛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萧燐没有告诉杨军,安布罗卡走之前对他行的那个礼是他们部落在达可的即位大典上才会用的。也没有告诉杨军,安布罗卡说出最后那番叮嘱时对他的称呼正式达可、、、、、、
【就让我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吧。让我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位老人,为了掐算出的预言,孤独的在这茫茫沙漠里一个人等待了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