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夏大酒店出来，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明明才是下午六点多钟的光景，燕京却已经被黑暗所笼罩，路灯与街上的霓虹光彩显得尤为暗淡。

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路面上结满了冰，郑昱将车速保持在一个安全水准，一路上他已经见到不下五起因为刹车不及造成的车祸。

倒后镜里，郑昱以前开的那辆glk紧紧跟在后边，开得很稳，如果不是因为要去跟农林与唐明吃饭，还不如叫傅毅开车来得安全。

按照唐明发来的短信找到所说的地方，郑昱停好车，见到在条胡同口进去不到十几米的地方有几座用彩条塑料布搭建出来的棚子，里边弥漫着白茫茫的热气、有微带膻气的羊肉香气飘散出来，光是闻着就叫人倍感饥肠辘辘。

郑昱看见唐明跟农林两人已经到了，坐在一张矮桌旁，搓着手走过去随手拉了一张塑料凳子坐下，桌上烧着一口干锅，里边切好的羊肉碎块、羊血、羊肠、羊肝、豆腐、马蹄、大葱滋滋作响，香气四溢，除此之外还有碟用来下酒的茴香豆。

“怎么挑这里吃饭，想吃羊肉我那没有吗？用得着来这里吹冷风？”郑昱接过农林递来的酒杯，发现是温好的黄酒，一口饮尽，觉得身子总算暖和起来，奇怪的问道。

在得知闫晓峰即将要下放到地方任职的消息后，郑昱自然将这一消息告知给好友，打算就此好好商议一番，谁知道唐明选了这么个地方吃饭。

“这你就要问大唐了，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农林拿过桌子底下的保温壶给郑昱杯里重新倒满黄酒，冲唐明呶了呶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地味道。

“怎么的，这里的羊肉好吃不行吗？老子花钱请客你管得着吗？怕吃穷你家的酒店想替你省着点，有意见？”唐明瞪了一眼农林，强自镇定的反问了郑昱好几句，只是多少显得有些慌乱。

郑昱自是不信，抓过一把茴香豆慢慢嚼着，恰好此时有棚子里的服务员过来给郑昱送上一次性碗筷，郑昱注意到对方是个明眸皓齿、有着清纯明秀气质的少女，说着“请慢用”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很甜美的模样，临走前还偷偷地看了唐明一眼。

“会不会有点老牛吃嫩草了？”待少女走远，郑昱拿起筷子夹了块肥滋滋的羊肉放进嘴里，滋味倒也不错，揶揄地对着农林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农林很认真的点点头，随后两人发出坏笑的声音，拿起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滚你们两个的蛋！”唐明对着两个损友怒目而视，回过头看了眼少女，见她没有注意过来，才小声地扭捏解释道：“我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小丽都二十岁了，老什么牛，吃什么嫩草，才相差七岁而已，不......不算很大吧？”

“瞧你紧张的，脸都红了，我们不笑你总行了吧！”郑昱还是第一次看见好友这副样子，强忍着笑意伸手过去捅了捅唐明的腰，说道：“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神不知鬼不觉啊！”

“就是，你小子瞒得我们好辛苦，防贼呢！”农林在一旁佯装不满地说道，嘴角却挂着笑，显然也在替唐明找到恋爱对象感到高兴。

“哪有，我说你们就不能小点声。”唐明告饶道，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女，“我这还没成呢，你们可别给搅黄了。”说完对着郑昱说道：“那晚我不是借你车送领导回家吗？领导刚好住在附近，当时喝醉了非吵着要来这里吃羊肉，就是那时见到的小丽，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喜欢上了，这段时间无时不刻都挂念着她，每天过来这里吃饭，就为能看她一眼。”

“你别不是骗我我们吧？”农林有些不信，“都小丽小丽的叫得那么亲热了，你现在跟我们说连手都没牵？”

“就是，那你喊我们过来是啥意思？”郑昱倒是信了几分，唐明显然没必要骗他们。说起来从燕大艺术节那晚算起，到现在才不到一个多星期，这么短的时间没什么进展也能理解，郑昱只是好奇好友喊来这里吃饭的用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郑昱看了几眼棚子里的情景，这是一家非常简陋的大排档，主营的是羊肉火锅，没有别的特色，唐明连续那么多天过来羊肉火锅，也不怕给腻死，。

郑昱回想起先前那名少女偷偷看了唐明一眼的举动，当时还以为是两人之间的小暧昧，现在想想，这该不会是警惕痴汉的眼神吧？

连续那么多天过来吃羊肉火锅，确实挺容易被人误解的。

想来应该是唐明也意识到不对，所以才找他们过来帮忙出主意，郑昱有些好笑好友的举动，当然脸上没敢表现出来，生怕对方恼羞成怒，再说帮兄弟泡妞也是责无旁贷没什么好说的。

“我……我也是听这里的老板那么叫的。”唐明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道：“小丽是桂省人，我听别人说家里挺困难的，父亲生病常年躺在床上，母亲早早就跟人跑了，家里还有一个奶奶跟两个上学的弟弟妹妹，她高中毕业后就到燕京来打工，很不容易，我这不是想请你帮帮她，不知道华夏大酒店那里还招不招服务员？”

郑昱给了唐明一个白眼。

一直以来唐明都从未跟他提过任何要求，以郑昱如今的实力与地位，想要给予其帮助简直是轻而易举。就像是如今唐明为了能够获得提拔工作上日夜操劳一样，明明只需向郑昱说一声就不用那么辛苦，但哪怕累得半死出来喝酒时也从未提过一句，郑昱更加不会自作聪明地去背后运作，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及相互的尊重。

只是没想到如今唐明竟然会为了这种理由开口求助。

郑昱觉得好友真是关心则乱，唐明怎么说也是在安监局工作，虽然还不是什么干部领导，但只要去跟辖区内的随便哪个企业说一声，塞进去做个轻松点的工作简直轻而易举，用得着来跟自己说？

不过郑昱也理解，毕竟单相思能使人智商降低，决定日后再找机会取笑他。

想了想，郑昱伸手举起来喊道：“服务员，能麻烦过来一下吗？”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少女走了过来，说话声音细细的，语气十分温柔。

“也许这么说有些唐突，我想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希望你不要拒绝。”郑昱说道，随即感到大腿被踢了一下，看见唐明瞪了一眼过来，意思是：你干嘛那么直接，吓到人家怎么办？

郑昱才不管唐明怎么想，这家伙就是个怂货，不这么说还想怎么说？

“能问问是什么工作吗？”少女倒是没有被吓到，而是上下打量了郑昱一眼，弱弱地问道：“多少钱一个月？”

“也是当服务员，月薪三千，包吃住，帮买三险一金。”郑昱笑着说道，“我是华夏大酒店的总经理，酒店地址在建国门外大街一号，我想你应该听过，这是我的名片。”

只是看这里的环境，郑昱就能猜得出对方的待遇薪资不会太好，尤其听了唐明的讲述，郑昱对少女的印象很好，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已承受不住生活的压力，不自爱的或许早就用自己出众的外在条件去换取更舒适的生活，从这一点上来看倒是洁身自好。

但郑昱才刚把名片递过去，冷不防被人从旁边一把抢走，“对不起，小丽在这里当服务员蛮好的，不需要你替她介绍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