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书本,浅浅地叹了口气,叫作为孩童身躯又缺少胆量的我爬上那望眼欲穿,感觉快插入天幕的阁顶,实在有违这神界尊老爱幼的宗旨,可惜每次叫这藏经阁的老头帮我时,他都是极不情愿的,我虽然心想着你占着个职务又不做分内之事实在可恶,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怕和他闹翻了,到时连藏经阁都没得进。
我死死拽着梯子,一层层打颤着腿爬上去,手心的汗竟然在这么冷的阁楼里不断冒出,由此可知是多么恐惧了。
终于是到达了阁顶,一股五百年都不曾体会过这么剧烈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即便如此,我还是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个害怕啊,一想到梦冉不在身边就更加害怕,其实最让我害怕的还是梦冉说的:“主,你永生不灭,但是如果躯体上发生一些不可修复的残缺,那你永远只能是那样了。”
我如若摔下去缺胳膊断腿的,也就是说我永生永世都只会是那个样子,一想到这,我真后悔自己方才那么有骨气做什么,应该不论如何都要让那老头把书放回去,即便他不肯,哭着跪着也要他来放那书,那还是最明智,最安全的做法。
不知道在这么偌大的藏经阁里哭出来,那老头会不会听到,但是想到远处时不时有些若隐若现、忽近忽远的影子,想到已经有一些仙神来到了这藏经阁里了。我到底要不要哭出来?哭了可能会有人来救,我就不用冒着永生残疾的危险,不哭出来,五百年的面子是保住了,可是就需要付出巨大的危险的代价。挣扎了许久,最终在云端国那被云端国子民虔诚膜拜了百把年的傲骨又或者是虚荣心让我决定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我屏住呼吸,睁开眼,左手向左侧微微一甩,这梯子便平滑地移了过去,我双腿止不住地抖,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神女......神.......女......你是,神......无所不......能的......神......”我拼命默念着,不断安慰着自己,可是身体已经完全脱离心理的控制,愈发没出息地抖,以至于我开始感觉这梯子都在抖,好像还开始摇晃,泪顿时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我开始感觉到绝望的气息在蔓延。
一定要转移注意力,一定......我不断告诉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可以转移注意力呢?梦冉?不行,梦冉对我已没有隐私了,他的身心我都看透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压根就震不住我的恐惧感。对了,对了,还有白雪貂。
我一想到这,立马努力腾出一只手往颈后一扫,心里不断默念着:“快出来,快出来”,果然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附在我满是汗的手心上,我立马把它平端着平移到了眼前。它还是那么安静地睡着,高冷而不谙世事,也许是我身上的颤抖实在太严重了,白雪貂不舒服地动了一下,但是片刻后,它就发现它的调整睡姿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我反而抖得更严重了,于是它开始不断扭动着它的身体,终于,那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我猛地愣住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是冰蓝色的琥珀瞳孔,而这种眼睛是这么勾人心,让人实在爱不释手却又不敢靠近,它天生就带着一种高贵、冰冷,简直比梦冉那只麻雀好太多了。
白雪貂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我,然而它看见我后并不是如小七那种心智不全的麻雀一样拼命奔向自己的主人,白雪貂只是看着我,然后在我手掌心上一步步缓缓踱过来靠近我的脸,那神情依旧冰冷、高贵,我心想,不愧是只唯一跟过异魔神的神兽,这份高冷,这份沉稳,可能今后的日子里我都要向它多多学习。
白雪貂走近我面前,它小小的脸都快贴上了我的鼻尖,它用它的鼻尖轻轻地擦了两下我的鼻尖,然后尾巴悠闲地甩了两下,突然白雪貂发出“嘶~”的一声哀叫,那尾巴硬生生地停在甩了一半的半空中,我将它离得离我远点,只见它才发现自己处在这么高的高空,那双眼直愣愣地望着下发不动,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一动不动。
我不禁油然叹出一口长气,谁知道那么高冷的外表竟然藏着这么窝囊的内在。可能是我叹出的那口气呼到了白雪貂身上,它一下缓过神来,然后下趴在我的手掌上,慢慢匍匐着爬过来,我将它离我胸前近了点,手腕勾着梯子的边缘,双手护着它,于是它就拼命地朝我胸脯这紧贴着。
我摇了摇头,靠它是靠不住了,于是手掌平举着,脱离了我的双手保护,它顿时全身又都僵硬起来了,我只好仰天长叹,然后将它平移至我的后颈处,手掌一立,放它进去了。
这书柜格外的宽,以至于梯子缓慢地平移了许久才到书柜的最左侧,我往反方向一甩,它就稳稳地停住了,我的心猛地一颤,好不容易没打颤的双腿又开始抖动起来,我颤颤巍巍地把书塞进了一条小缝隙的书缝中,刚准备低着头一层层滑下去时,突然看到书缝旁摆着一本薄薄的“天地兽”,没认真看压根就看不到它的存在,我不禁纳闷,从没听梦冉提过“天地兽”啊,好奇心使然,我终究还是把它抽了出来。
原来这天地兽是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片雪花,集世间至阴之物灵魄而成,唯一的主人就是永生不灭的尊神,天地兽存活的时间不得而知,比弈魇还要久,天地兽在弈魇还没有形成身躯时,附着在弈魇灵魄上时,我觉得该是弈魇的灵魄附着在天地兽上时,天地兽就自主地进入了斩魔级。我翻书查找了下天地兽的形态,果然是一片雪花,听梦冉说这神界的兽都是飞禽走兽爬蛇潜渔,没想到竟然还有一片雪花为兽类的,更可怕的是这一片雪花可比那些飞禽走兽厉害多了,看我的白雪貂,也活了那么久了,可刚刚那副德性,实在不敢对它寄于厚望,不知异魔神是怎样渡过那些岁月的。
天地兽在进入斩魔级后,可以助弈魇达到造诣,开启天眼,弈魇在距今约十万年前就以练成了天眼。我不禁再次深深感慨,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神,十万年前他就练成天眼,与天地同寿,如今他看我们这些小辈,岂不是真的是如看小孩一般的心态看着,难怪他那淡漠的眼神,也和他活了太久有关。
他都活了那么久了,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神能够对抗他,他有那么多年的修为,如若为我改变下形貌失去一千年的修为,应该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不禁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可惜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准备来说,他应该和谁都没有交情,,即便他愿意,梦冉说要见他根本就不是易事,即便见到了,要接近他也是不可能的事。
这书里还有关于天地兽的初幻级的神力,弑妖级时的神力还有斩魔级时的神力,可惜我连白雪貂的都没有兴趣看,不知那时在云端国时没事就看书的人究竟是不是我,想到这,我便将这书放了回去,然后长叹了一声开始一层层滑下去,滑得头晕目眩,精疲力尽时终于一脚踩到了地上,我顿时瘫坐下去,头靠着梯层仰面长息,突然一个红影高高地悬立在空中,在我刚刚放白雪貂书的那个地方,由于阁顶实在太高,我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隐约看清个身影,一身血红色的衣裳,漆黑的长发微微束着披在身后。我就那么一直盯着那身影,许久那身影才转身要离去,但在要离去时,似乎还低头看了下我,他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这么厉害的,在这神邸又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这样的人,他肯定是哪位有名望的大神了。
我叹口气,个个都厉害,就我还这样。不对,我似乎有遇到过类似的,那时在路上时也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瞳孔还是血红色的,梦冉说那人叫什么,对,叫幻渠,那位天生就拥有天鸿之力的幻渠神,他不是应该很少来这神邸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一转身站起,抬头一看,那红影就已经不见了,我顿时一失落,转身往外走去。有了这白雪貂后,似乎生活也就不是那么无趣了,都说长得丑的兽其实更加温顺,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彦秋的那只蜈蚣吧。
想想终究是我耐不住寂寞,这神界比凡界无趣多了,没有那么多的礼节,没有那么多的节日,没有灯火祭祀等等,最重要的是还没有那么多的人影,我想是我在凡界待习惯了,对于神界这种萧条的安宁,还真真是喜欢不上来。那些一天到晚关在一间冰室中的仙神们,我还实在是打心眼里的佩服,就如彦秋,他还不像靡英和雷言处那般热闹,他那没事时经常一整天都不会见到除了他之外的影子,也就是整日对着那只蜈蚣说话,回头想想,其实我和彦秋差不多,或许是基于这点,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彦秋格外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