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看到了梦冉,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另一间冰牢上,身上穿着白素的衣裳,头发整齐地梳起,犹如我第一次见他时那般明亮,可惜他没有对我笑,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
我曾不知原来真的爱一个人,并不是要一直与他在一起,只是就这样看着他好,就会非常开心,即便接下来那漫长的路都是我一个人走,我也不会有什么畏惧,似乎他永远常在。
“等会儿你和他就去凡界吧。”管理者低下头对我说道。
“我现在还可以回去下吗?”我抬头问道,他点点头,我突然觉得我似乎欠了我周围的人许多情,只是可惜我后知后觉,很多事都是最后才后悔不已。
我对着管理者感谢地跪拜了下,然后起身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没有了通关符,我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冰牢,刚出冰牢,就看见靡英泪眼婆娑地站在那等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微微一笑问道,想着我被贬凡的消息不至于会走得这么快吧。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傻。”靡英哭着将我揽入怀中。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像这样的大事,消息只要一出,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靡英的背安慰着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恨?”我继续问道。
靡英看着我,神情复杂,终究开口说道。
“我是不知,如若我知道这事,我一定无论如何都会劝你的,也可惜你自小没有人教你这些,而偏偏又要让你背负着那些责任。”
我看着靡英,不自觉泪落,我原本也不是这么爱哭的,我在云端国时,曾以为我是无爱无恨的,其实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令我真正所爱所恨的,所以我一直不懂。如今我感受到了,却发觉这样的爱,既让人感到美好又体会到绝望。可是如果真的有再一次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去爱梦冉,可是我也绝不会再去做那样伤害别人的事。如今我身边有了这些爱我和我爱的人,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彦秋和青魔呢?他们不会在生我的气吧?”我笑着问道,泪却落了。
“授业仙在生你的气,你知道,他一向就反感这样的。”靡英也笑着,却将我深深地拥着。
“彦秋和青魔在你冰室那等着你。”
我点点头,然后微微推开靡英,牵着靡英的手往冰室走,一路上靡英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们就这样平静地走着,我突然想要这条路再长点再长点,曾经追求怎样的爱情和怎样的情,如今回头看看,我最觉得美好的生活竟然就是当初天天在冰室里无聊等梦冉的日子,等着他回来给我泡冰冷的难受的冰水澡,等着每晚我半夜被冷醒,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入睡,然后偶尔他会起身抱着裹着棉被的我让我入睡,那样的日子,曾经我是那么不懂得珍惜,如今再想要回去都是那么难。
路似乎比往日要短了许多,我终究还是看到那冰室,我终究还是要面对一个我不想面对的事。
“靡英,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犯错的?”
“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听。”靡英极力想平静地对我说话,但是话语中终究还是弥漫着难掩的悲伤。
“好。”我轻轻应道,刚想走到那冰阶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授业仙,他就那样站在冰阶下,靡英拉着我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下,我深吸一口气,要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也许这样会让我心中的愧疚减少分毫。
我仰起头看着授业仙,他神情寂然地看着我,让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我就那样盯着他许久,他也盯着我看许久,直到靡英先开口打破了那份宁静。
“授业仙,要进去坐坐吗?”
“不坐了,我就过来看看。”授业仙静静地看着我说道,话语依旧没有带着任何神情。
“授业仙,你,你现在也不要指责她了,她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靡英迟了迟,还是不忍心我带着不安走,替我在授业仙面前说道。
“靡英,没事。”我扯了扯靡英的手。
“我过来看看你,既然做了,那就不要多想了。”授业仙迟了迟,终究还是对我说道,那话语中既有责备又有惋惜,更多的是关怀。
“授业仙,谢谢你。”我哽咽地说道,极力忍住内心情绪的波动。
“我送你上去。”授业仙看了我一下,然后一手抱起我,另一手揽住靡英,轻轻一跃,将我和靡英一起送了上去。
授业仙将我和靡英放在冰阶上后,我转过身看见的是他的背影,他侧过身,用余光看了看我。
“神女,这一别该是永别了,你,要保重。”授业仙轻轻说道,然后轻轻一跃,就消失在夜幕中,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无限感伤,我想到那时他责备我时的神情......
“授业仙,你也保重。”我小声地说道,只是他听不到。
“走吧,神女,时间不多了,再过一柱香你就该下凡了。”
“再过一柱香?刚刚管理者没有说。”我疑惑地问道,其实来到这个神界这么久,似乎我对这个神界的很多事依旧是一无所知,我似乎是这样白来这里一遭了,如今又要回去了,还好我遇到了梦冉,也算没有白来这神界,或许这就是我来这神界冥冥之中注定的事。
“像这种事,都是从大司马那里先决判的,或许今晚你刚入冰牢时,这决判就下来了,这事他们该是早知道了。”靡英牵着我走了进去,我看见彦秋和青魔静静地站在那,难得他们俩没有说一句话,往日都是两个男人一台戏的。
“我回来了。”我微微一笑,实在不想令这气氛太过悲伤。
彦秋和青魔齐刷刷向我看来,这时倒没有见到青魔的兔子,不然实在想让他的兔子和我的白雪貂好好聚聚,我到了凡界之后,是不是就如在云端国一样,再也见不到白雪貂了。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就发生了这事。”青魔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关怀地责备着我,彦秋走了过来,一手揽住了他。
“青魔,你这性子,刚刚和你说什么了,这时你生气也没有用。”
“可是......”青魔还想继续说什么,终究还是打住了。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青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低头问了下我。
“如你们所知,我和梦冉就要被贬下凡,之后应该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微微一笑。
“你......”青魔被我一气一下子又不知该说什么。
“神女,你是怎么拿到通关符的?”彦秋终究也开口问道。
“我......”我四周环顾了下,没有看到菲菲。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继续说道。
“......那好,我们就不问了,总之现在也是无济于事了。”彦秋迟了迟说道。
“菲菲呢?”我问道。
“我们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她了。”彦秋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这就是她的目的,可是她是为什么恨我?我之前从来没有认识她,与她之间无冤无仇,罢了,既然她不愿见我,那就不见了,这条路是她放我眼前,也是我自己选择走的。
“换身喜庆些的衣裳吧。”靡英说着拉着我进了储衣室。
我感觉这时间过得特别快,平日里总觉得这时间过得特别漫长,格外难熬,如今又格外想抓住这时光,可惜往往越想抓住的东西就越容易流逝。
靡英给我换上了一身绣着精致梅花的衣裳,编了个十分好看的发髻,我觉得那发髻比初见洛神时她的发髻还要好看,显得格外的喜庆,可惜我是个孩童身,否则的话就像个待嫁的姑娘。
我环视了下我四周曾经熟悉的环境,如今要离开时,竟然觉得十分舍不得。
“你们不要送我了,我不想回过头时还看到你们。”走到冰室门口时,我回过头看了下他们,往日常常怒气蓬发的青魔都一脸的悲伤。
“祖宗,让我再送送你吧。”靡英话一出,泪就落了,又急忙把泪擦干,我看着她落泪,心中不免十分感伤,也跟着落泪,我想着既然离别就该有个离别的样子,于是也跟着落泪,气氛还是要达到,就当是场正式的离别了。
“不用了,就到这里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轻轻说道,抹了把眼泪,这句话在云端国时,经常听人说起,如今刚好可以派上用场,也不枉听了这么多遍。
“靡英,就到这里吧,让她自己走,我们就在这里。”彦秋说道,我对着他点了点头,想着还是他识大体。
“好。”靡英应道,然后含泪看着我,我深情地回望了下她和彦秋以及梦冉,终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