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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明珠 玉穗惹祸

初冬到来时,天空便渐渐少了阳光,厚厚的积云将整个凉州笼罩起来。天气骤冷,在南海过惯了夏日的月明已经将厚袄拿了出来。窗子上渐渐结了雾气,月明整夜未眠,想起月灵心中放心不下,还不等天亮就披上了衣服,朝月灵房中去。

进屋,发现月白正撑着脑袋在月灵床沿边上,眼睛动都不动,生怕一个不留神月灵便会消失不见。月明知他定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整夜,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说道:“你也累了一宿了,且回去靠靠吧,姐姐这里有我看着。”

月白抬头看了看她,终还是不放心,便径自走到房间的案几边趴着睡了。月明坐在床头,看月灵眼睛微微颤动,却又不醒过来,额头和鬓角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月明忙拿起手帕帮姐姐擦拭,又见她摇着头,嘴中喃喃道:“水寒,停住,停住!”然后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灵胸前剧烈的起伏说明她正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月明忙环住姐姐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头边,一边安慰她,“醒了就没事了,都过去了。”

月灵颤抖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最终变成两行清泪滑落下来。月白听到哭声,忙从浅睡中醒了过来,跑至床边。月灵昨日虚弱之至,进府时已经基本丧失了意识,这会子见亲人都在,又从噩梦中回过神来,瞬间情绪再也不受控制,眼泪潸然而下,月明肩头的衣衫已觉淡淡的湿意。

从月灵口中,月白和月明才知道这些时日,若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月灵与易水寒由鲲鹏送至若水,过上了男耕女织的日子。月灵虽身为南海长公主,却从未有半分骄纵,自从与易水寒结发以来,也是家中之事亲力亲为,当年跟易水寒在南海小屋内居住时,她便自己种植了果蔬,如今偌大的若水,漫山遍野等着他们开采,自然是兴奋的。

若水虽是世外桃源,却不只是易水寒一家,月灵隔壁便是一位老妇人,耄耋之年却遭儿女嫌弃,将她送回了若水,让她自生自灭。月灵见老人可怜,自己也再无赡养父母的福泽,便对老人格外上心。易水寒年轻体壮,也将老妇人的几亩地给打理了。

闲下来之时,月灵便帮着老人打点一些家中事物。若天气大好,月灵便将凳子搬到院中,听老人给她将从前的故事。

却不料世事无常,昔日嫌弃老人的子女却因为好赌将家财散尽,还背着一身债,迫不得已又来投奔老人。老人夜里哭红了眼睛,牵着月灵的手诉说着自己一生的苦痛。

老人佝偻着背,说:“我这一生,原以为行善上天便会赐予福泽,如今有你们夫妻照顾,我也算是享了几日清福,可偏偏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活活要把我这老太婆给气死。”

月灵念她辛苦一生,到老了还要受儿女拖累,便动了善心,可离开之时也未曾带出些值钱物件,也觉有心无力。月灵天性善良,见老人吃苦自己也闷闷不乐,易水寒见她终日郁郁寡欢,再三追问才知其中缘由。

易水寒起身走至床边,取下自己的道术剑,将剑上挂着的玉穗拿了下来,递与月灵,“这会子不比以前,也没有值钱物件,你且将这玉穗送给老妇人,也算是我们聊表心意了。”

月灵接过玉穗,玉穗通身碧绿,将它放在眼睛前面对着阳光,便可以看到对面景色,月灵自知玉穗是上等玉石制成,又见是易水寒心爱之剑上的,心中也有些不舍,倒是易水寒爽快,“今年我们地里的庄稼长势好,定是个丰收年,银两乃身外之物,何必苦守?倒不如给急需之人,倒也是功德一件了。

月灵环抱住易水寒,脸上尽是微笑。她庆幸自己未选错人,他重情重义,即使这份感情让她丧失了南海长公主身份,甚至法术尽失,她也从未有过一丝后悔。

当玉穗放入老妇人手中的时候,老妇人扑通跪在了两人面前,“原本非亲非故,却比儿女更让人暖心,若有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两位的恩情。”

易水寒和月灵忙将老人扶起,月灵拍了拍老人膝盖上的灰尘说道:“赶紧将此玉交与你的子女,让他们还了账,再置办些田地,好好生活吧。”

老人已经泪流满面,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可未曾想,世上好赌成性便如同病入膏肓一般,是断没得治的。那儿子拿到玉之后,便知是个宝贝,也未曾卖了还债,只是跑去赌场想再拼一把。

却又不曾想一入赌场深似海,几盘下来便将身上的银两输了个精光。被打手赶出来的时候,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穗,往赌桌上一掷,通体碧玉被周围的烛光照耀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众人忙往桌上凑热闹,人群中有人说:“这块玉,怕是能在凉州买下一条街。”

老夫人儿子听旁人如此说,心中更是大快,原本塔拉着的脑袋也重新昂起来。看热闹的人群引来了赌场老板,众人皆为这位大腹便便的老板让路,很快赌桌前面被分出一条小路。老板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又抿了抿左手端着的茶壶,看了眼桌上的玉石,眼中充满了占有欲的光芒。

油腻的手拿起玉穗瞧了瞧,心中已经有了谱儿,便朝着身边的老保使了个眼色,便晃着身子坐到楼上的位置上看接下来的赌局。

几场赌局下来,倍数倒是越翻越大,却始终是败局,最后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活活被赌场给赶了出来。老保将桌上的玉穗收起,一脸谄笑的递给老板。老板颠了颠手中的玉,一个奸笑便将玉收入囊中。

却不料这赌场老板与皇城众多太监有勾当,每月太监出宫,定会乔装打扮混入赌场中玩两把,久而久之也与这胖老板结下了情谊,其中最大的主顾便是丽华太后身边的得宠太监张公公。

胖老板自知赌场如生死场,有些亡命之徒难免滋生事端,便将这块上好的玉穗呈给了张公公,想指着宫中关系,让赌场长治久安。原也只是黑心老板与宫中太监之间的小小交易,在这么个世道,也算是见怪不怪。却偏偏又在南文宇陪丽华太后游玩之时,露出了这块玉。

随即凉州城上下张贴了告示,寻当日赌场中玉穗的主人。那人原就是一根筋,又缺个心眼儿,想着自己也是身负重债的人,若能入宫日子怕是好过一些,便揭了皇榜,跟着官兵步入皇城。

秋分时节,月灵正在自家的苹果树下采摘熟透了的苹果,还想着趁秋分,为易水寒做道苹果汤,解解乏。却不料若水南侧涌入众多官兵,查抄整个若水。

若水与世隔绝数百年,昔日寂静却被一朝打破。月灵原以为是出了盗窃案也没仔细想,却见从地里回来的易水寒急急往家里赶,来不及打点任何物件,便带着月灵往深山上跑。

南文宇早知若水地势高,竟将精锐的飞天军派了出来,飞天军中各个都是武林顶级高手,轻功了得,进入深山如鸿毛过界,不留丝毫痕迹。易水寒向月灵示意不要出声,自己便试着将来去自如的飞天军引开。

最终寡不敌众,飞天军生擒了易水寒和月灵,便将他们幽禁在谷雨台。

月灵将披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回忆总是伤人,回想一次便难受一次,仿佛又经历了一场大战。月明见她身上冰冷,还在微微打颤,便起身倒了杯热茶给她,见她慢慢喝下,手上总算有些许热气,才渐渐放下心来。

月白还想再问皇城之中的事情,月灵情绪却激动起来,摇着头说:“进入皇城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终日昏睡,清醒时就看到水寒一脸疲惫。一日我被一位老宫女带至幽静庭,便再没看到过水寒。”说完,两眼已经通红。

月白见她如此,也不好多问,又身怀六甲,便忙劝住她:“如今你且在林府好生修养,等着孩子出世,其他事情你便交与我,我定带易水寒走出皇城。”

旁边的月明听闻,也说道:“姐姐也莫急,等我们弄清事情之后,自当竭尽全力救出姐夫。”

林府外,夏公公手托着一道圣旨,提了提嗓子喊道:“林府上下,出府领圣命。”

门外的小厮忙往屋里冲去通报,林夫人和林意寒匆匆赶来,双双跪地接旨。夏公公将圣旨展开,“陛下圣命,今边疆战乱,外敌入侵我冥王朝国土,寡人念林爱卿骁勇善战,特将平息战乱之事托付于你,望不负众望。”

犹如在寒冬中批头浇了一盆凉水,林夫人跪着的膝盖发软,径自倒了下去,林意寒忙扶住母亲。夏公公见状,屏退掉周边的小太监,说道:“夫人且莫急,林大人武功了得,往年出入沙场也都完璧而归,这次也定是一帆风顺,还望夫人想开些,莫伤了自己的身子。”

林意寒一手扶住母亲,一手从夏公公手中接过圣旨,心中已然明白,南文宇终究还是南文宇,要除他的心,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