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秦颂顺利出院回到了剧组。
吕妍亲自跟着回组,带了一车的慰问品给大家,言辞间流露出因为这事而打乱剧组进度的歉意,从导演到场务一个都没落下,里里外外都说了不少好话。
秦颂自然少不了面对大家的嘘寒问暖,既然多的场面话已经由吕妍说了,他就没有再多表示什么,寒暄几句后,就进了化妆间。
在医院里包扎伤口时,他的头发被剪掉了一些,还好拍古装剧戴着头套,也看不太出来。只是苦了负责发型的造型师,害怕碰到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小心翼翼得动作都比平时慢了不少。
“唉,这发套戴久了,伤口闷在里面不好吧?”造型师一边轻轻地替他整理假发,一边问道。
不用他说,秦颂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被头套绷紧后,明显感觉到比以前更难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说:“是啊,只能祈祷少ng了。”
造型师看他自己一派轻松的样子,也稍微放心了点:“等会儿要是实在难受,你就直接说,我帮你调整一下。”
秦颂抬眼从镜子里看过去:“谢谢,麻烦你了。”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制途》的男主高鹏宇从外面走了进来,“高老师早。”
高鹏宇已经上好了妆,剧组特意给他设计了成熟的扮相,使他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要沧桑了几分,看上去却依然是个文采风流的男人。
高鹏宇过来聊了几句,眼睛却始终盯着造型师手上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后,忽然轻声说:“反正闲着,来把台词对一遍吧。”说着就随意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的剧本也扔到了一边,显然是打算脱稿对词。
等下要开拍的剧情,是秦颂与高鹏宇的对手戏,现在准备充足一分,正式开拍时就能多顺利一分。
秦颂自然是求之不得,造型师则是很乐意能够近距离观看两人对戏,连连催促他们赶紧开始。
高鹏宇点了个头,下一秒眉头间就皱出了一道沟壑,眼角适时地下垂,出口的声音也嘶哑了起来:“此地距兴州尚有百里,若不能赶在大雪封山前通过,恐怕……”
秦颂仔细听着他的尾调,等那点声音将散未散之时,立刻接了上去:“郸大人,不过小小一座山头,若是换了您那曲尺一量,也就毫厘之地。既然马匪占山为王,咱们绕开不就行了?”
“胡言乱语!”高鹏宇忽然一掌拍到化妆桌上,吓得造型师手跟着一抖,“此山背靠水路,山间地势险峻,更与邻国接壤,倘若战事爆发,便是行军必经之地,如何容得半点差池?简公子将门出身,难道未听家中长辈提过山间行军的凶险之处?”
按照剧本中所写,他们被这山上的马匪耽搁了好几天,偏偏马匪头子软硬不吃,只说要想从这山上过,那么就得奉上真金白银,否则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休想顺利通过。
他们一行人身上所带的盘缠不少,一路上也有不少城镇可供补给,但这里正是偏僻之地,如果将钱财全交出去了,恐怕半路上就会饿死不少人。
这几天里,他们与马匪有过几番遭遇,简乐原以为凭借自己的本领,收拾几个马匪肯定不在话下,谁知道却偏偏遇到了一位他打不过的的姑娘。
蛮荒之地长大的女子,泼辣美艳完全不似中原女子,简乐虽然心有好感,却又因为技不如人而暗自愤懑,更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一点,于是提出干脆绕行的馊主意,想不到却被郸子赟痛骂了一顿。
秦颂此时已经完全代入了简乐的思想,他猝不及防被当头痛喝,心里自然不服,偏偏郸子赟一番话说得他无从争辩,只好闷声问:“那郸大人有何妙计?”
古板老实的郸子赟自然是没有妙计的。高鹏宇窘迫地张了张嘴,好半天也吱唔不出一个方法。
秦颂忽然爽朗地笑了几声,看向高鹏宇的眼神中夹带着一丝揶揄:“昨日我听那疯丫头说,‘还以为中原男人个个都长得白净斯文,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我一听,这说的可不就是郸大人吗?或许大人可以一试,若是成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他话里带着孩子气的捉弄之意,显然是借着女主角的话来嘲讽郸子赟这个文弱书生,造型师在一旁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害怕打扰到他们对戏,高鹏宇却完全没有被这个外界因素影响,顺着情绪把戏继续接了下去。
直到两人把这一幕戏对完了,造型师才开口说:“我怎么觉得这个简乐蔫儿坏蔫儿坏的啊?”
“他这时候还不懂事呢,被人批评了就想讽刺回去,”秦颂稍加解释了一句,向高鹏宇问道,“高老师,你觉得这样行吗?”
高鹏宇已经收起了面红耳赤的表情,笑着回答:“没问题,我还担心你受了伤影响状态,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秦颂听他这么一说,稍微放下心来。
其实如果只是暂时离开剧组几天,他当然有自信回来后状态能跟上,但这几天里,他除了应付丁立诚那桩事,还需要把宋书晨的记忆逐一理清,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次要,还有哪些前后接不上暂时没想起来的,都费了他不少功夫。
平时王海他们只看他大多数时候都在闭目养神,哪里知道他脑子里正在开着大会,几天下来人虽然没怎么动,其实疲乏得不行。
更叫他难受的是,他虽然想起了宋书晨从前的不少过往,可偏偏最令他在意的贺景南这个人,还是几乎没有印象。
他甚至都开始疑惑,会不会其实是他和梁逸怀疑错目标了,宋书晨闯的祸根本和贺景南无关,贺景南就是一个偶尔和宋书晨在食堂操场之类的地方,打过几次照面的普通学长。
——如果不是贺景南那么明显的敌意,他或许就真的会这么以为了。
不过以眼下的情况来说,他就算再着急,除了给自己添堵以外,也没有任何别的方法,只好暂时把重点挪回到《制途》这部电影上。
过了一会儿,就到了正式开拍的时候。
田自明特地问了问秦颂的状态,看他表情轻松的样子,就没再过多嘱咐。而正如高鹏宇的评价那样,秦颂拍戏时的状态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好像这一周的空白都不存在似的,顺利地就演完了今天的戏。
秦颂刚出院,田自明没有给他安排过多的工作,今天两场重头戏拍完后,就让他回去休息了。而当他卸完妆刚坐上回酒店的车时,梁逸的消息就发到了手机上。
秦颂以为只是闲聊之类的话,谁知刚打开看了开头的三个字,就迅速避开了王海的目光。
那三个字是贺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