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破瓦泥墙。
年久失修的房,风烛残年的人。
没人知道老人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只知道五年前老人直接住进了村东头的破屋,用二十两银子封住了所有好事人的嘴,于是村里人都跟着发了笔小财,分得了相当半年劳作的收入。老人不出门,不说话,当时成了村里最离奇的事,五年不出门,吃什么?不说话,是哑巴吗?一切离奇五年过去都成了正常。
老人日复一日的在院里打着一套莫名其妙的拳。只有杜雨杜风知道老人不是哑巴,也是吃东西的,还知道老人叫杜如海。
村里五个同龄小孩只有杜风杜雨在一天黄昏爬过老人的泥巴院,看老人打完了一套拳,吃了老人两颗糖豆豆,于是基本上两年来每天黄昏杜雨杜风都爬进老人的院子,跟着打完一套拳,吃两个糖豆豆。
老人懂得很多,于是杜雨杜风也知道一些别的小孩不知道的事,比如一两金等于百两银,一两银等于百个铜钱,一个铜钱可以买两个鲜肉大包子;比如图兰国分为林海,带川,万州,威水,永康,剑南,胡夏七州;比如图兰周边还有韩林,默齐接壤,三国连连征战。
杜雨杜风因为来老人院里每日回家都得挨揍,但无奈糖豆诱惑太大,久了两家发现孩子也没少跟头发,于是两家也就由他们去了。
"杜爷爷,杜爷爷!"杜雨杜风跳进院里,各自取了石桌上的糖豆吃了,在院里耍起拳来。
老人说这叫鸡拳,嗯,鸡拳,共三式。第一式一飞冲天:双手伸开,左足曲起,右足发力起跳,口中发声"咕!"第二式金鸡摆尾:双手平举,挺胸提臀,左右晃臀一次,口中发声"咕咕!"第三式金鸡无敌:马步下蹲,双手锤胸,仰头闭眼,口中发声"咕咕咕"。
三式完毕,各自找厕所去了。杜爷爷说坚持练拳,功成四海无敌。杜风杜雨没有四海无敌的觉悟,只觉得是帮助消化糖豆的。每天两粒糖豆导致杜雨杜风饭量大增,力气也大增,村里孩子王杜发十二岁了也只能躲着他们走。
"杜爷爷今天给我们讲什么故事啊?"杜雨抓了一把纸巾从茅房跑出来,提了提裤子,杜风随后出来在墙上搓搓手,一脸忧怨的看着杜雨。
"小雨,你是哥哥,不要老是欺负弟弟。"老人拉着兄弟两的手,到石桌边坐下,抬手看看,五个手指都没沾:"小风,等下把墙洗干净,我说总感觉泥墙愈发变得黄了呢!"
"爷爷,小风才是最坏的,你看,这纸巾是我家自己做的,秀花牌的。"杜雨脸上写了一万个不愿意"三天前小风完事顺走了厕纸,看我笑话,地上只有一张笋壳,我只能将就用了,结果又辣又疼,疼到现在,他自己有带纸的,防着我报仇呢,故意搓墙恶心我!"
"两个小调皮!"老人笑笑,倒茶,喝中午肉丝塞牙,扣出来,谭。"爷爷,我今天真的忘了带纸,本来是带了,下午洗澡小雨偷了我衣服,结果,结果就没带了!"杜风说完,委屈的望着杜爷爷。
“呕…"杜老喝茶,仰头漱口"噗!"喷掉,再漱口:"两王八羔子,今天没故事讲了,滚蛋!"
"爷爷,我们今天来只是想跟你道别的"杜雨说着,渐渐泪满盈眶:"我们后天就出山入学了,要十天才回来一次!"
"我们舍不得爷爷"杜风哽咽了。
老人抬头老天,眨眼泪湿白胡须,伸手一揽,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杜风杜雨嚎啕大哭。老人哽咽了,想说什么,最终语不成声,半晌憋出一个字:"滚!",杜雨杜风哽咽着退出了小院。
"看看,看看多少!"一出院门眼泪鼻涕全没了,杜雨伸开手掌,左手抓了两个银元宝,右手心躺着几个碎银!"
“切,了不起就二十五两,看看我的"杜风鸡拳一飞冲天,单足发力,"咕",掏出两个玉坠,那玉坠通体碧绿,杜雨影约看见各刻有一字,接过一看,其中有一块上面的字认识,是个雨字,两人都没入学,但各自的名字还是认识的,另外的一块上刻正是一个风字,想必是杜爷爷准备好了要送给二人的。
杜雨转身就要回小院,杜风一把拉住杜雨:"再回去我真哭了,龙爷爷在乎这个?以后我们给他养老吧!""小风,我们给杜爷爷磕头吧,"杜雨拉着杜风对着小院方向重重的磕头一拜,转身离去,这恩情,欠得大了。
从小院出来,天色已晚,村里亮起了麻油灯。夏日晚风很*散了兄弟两的离愁,整个村百多米路程,两人走了一半,已经嘻哈的耍起了鸡拳。
"孵小鸡了,哈哈,两傻蛋孵小鸡了,哈哈!"
听到这声音杜雨顿时觉得犹如吞进苍蝇一样的难受,尤其是苍蝇还是刚在茅房见过那只。"杜发,你小子皮又痒痒了?"杜雨皱眉喊道。
杜发却是不以理会,继续翘首弄姿,扭臀跺足越发欢实。
杜发的爸爸叫做杜权,擅长下套捕猎,每次入山总是能猎回几只山鸡斑鸠,自己家里吃得腻了,余下的就到郡里叫卖,成了村里往郡里来回最勤的人,经常有邻居叫帮忙捎带东西。
杜雨家这个月也叫杜权帮忙捎带了两回猪肉,两次五斤回来都是四斤半,家家捎带的东西都是如此。
村里进郡约三十里山路,村民出村不易,每次被杜权扣取的东西权当充做脚力钱了。杜权并没因此发了财,只是落得个油水充足,养个儿子白白胖胖,笑起来看不见眼,由于体型魁肥,加上杜权经常从郡里带回的糖果,杜发一直是土门村里的孩子王。
五岁那年杜雨跟杜风翻进了杜爷爷的小院,学得的鸡拳出来便老是被杜发带着一帮孩子嘲讽,由于杜发他们是不敢进杜老院子的,杜风杜雨进了,出于小孩嫉妒心理,便每次遇见都嘲笑孵小鸡,最后成了习惯,杜雨杜风跟杜发打架也成了习惯。
两年前两兄弟基本上每天被杜发揍上几次,所以杜发家烟囱被堵过,瓜田里西瓜摘回来破开黄黄臭臭流了一地。一年前基本各有往来,打个七七八八,到现在杜雨两人每一个都能单挑杜发,杜发见到这两兄弟就只能远远叫骂,再不敢上前了。
"小风,弄他丫的!"杜雨怒气上涌,作势弯腰,连吓唬野狗的招法都用上了。
杜发本就心里打鼓,一见杜雨有了动作,顿时两腿一软跌倒在地。杜风豹子一般飞扑上去,抡拳就打,杜发挨了几记,本就睁不开的眼睛越发看不见东西了。
杜发毕竟身大力不亏,一拧腰就把杜风掀到一边,站了起来,哪料到杜雨早就候着等机会下手,见杜发起身,紧跑两步跳起一脚飞踹,杜发再度倒地,翻滚两圈爬起来就跑。杜发比杜雨高出足有一头,杜雨一脚飞踹正中杜发裆部,黑夜中看不清杜发脸色,只见杜发奔跑变形,以手捂档,叫骂声夹杂着吸气的"嘶嘶"声,渐渐去得远了。
"两个小杂种,呜…嘶,我去叫我爸爸打死你们,呜…呜…"杜发犹如丧家之犬,边跑边骂:"啊!"。
听到杜发这声惨叫,兄弟两对视一眼,心猛的揪了起来,完了,那个方向是碧水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