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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的眼睛 第三十二夜 和现代社会诀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拍打车窗。“啪嗒,啪嗒”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却异常清晰地进入耳膜,让我在半睡半醒中想起了摩斯电码。

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深夜仍在继续,周围一片漆黑,借着铁轨旁飞驰而过的熹微光亮,我看见徐长卿睡的正香。

“啪嗒”声没有了,两个人的软卧车厢一片沉寂。我想也许自己出现了幻听,于是闭上眼睛继续未做完的美梦。但是,我刚闭眼,奇怪的“啪嗒”声又出现了,而且这次更清晰,我清楚的感到那声音就在我耳边。

我猛的睁开眼,转头看向车窗。窗外飘着一个漂亮女人,那个女人以一种超越了物理学的规律运动着,无论火车以怎样的速度行进,那个女人始终和我保持相对静止。

漂亮女人一边伸出纤纤玉指敲打车窗,一边眨巴着大眼睛冲我微笑。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我十分熟悉的粉色旗袍。

“白苏!”我轻声喊出这个名字,心情极其复杂,说不出是大吃一惊还是意料之中。

白苏把手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知道她不像吵醒徐长卿。于是我不再说话,侧躺在床铺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白苏也默默地盯着我看。

夜一下安静了很多。

过了一会,白苏隔着火车车窗伸进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我的脸。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手上清冷的温度和指尖淡淡的温柔。

突然又有两团白影出现在白苏身边,我一眨眼,那两团身影就变成了小月和苏小。小月浅笑着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转瞬隐没在了茫茫夜色中。白苏还舍不得走,从来都是带着勾人魅笑的眼睛里竟然泅了泪水。苏小拍了拍她的肩膀,强拉着她抽身离开。

“刚才有人来过?”徐长卿恰到好处的醒了,打了个呵欠,歪头看着发呆的我。

“没有。”我依然盯着窗外,淡淡回答。

“哥怎么闻到了一股鬼魅的气息,奇怪。”徐长卿自言自语,突然释怀,“嘿嘿,一定是哥这两天太辛苦,看来是得好好睡一觉了。”

然后徐长卿接着继续他的美梦,我接着继续盯着窗外。

火车沿途经过各种著名景点,在山水中走的时间长了,我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明朗,也开始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和徐长卿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家常。

越往西去,天气也越来越冷,我的衣服加了一件又一件。海拔在升空,空气变得稀薄,阳光很明朗,在头顶来回跳跃的光线让我有一种穿越了俗尘往事的感觉。

48小时之后,火车停靠在积雪很深的拉萨站,我和徐长卿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这片最靠近天的圣洁土地。

此时已经是太阴历八月十四晚上的7点40分,按照常理来说,拉萨这个时间是不会下雪的,在拉萨往年的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下雪的记录。但今年十分诡异,据说昨天还是阳光明媚的拉萨,今天就下起了大雪。

“附近找家酒店住一晚,火车坐的我都快散架了!”一阵寒风侵入鼻孔,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要往纳木错赶!”徐长卿直接否决了我的提议,眼神坚定到我无法反驳。

我看着满天飘雪,心怀不满的问:“雪下这么大,走着去?”

“坐车过去,哥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只是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雪,不知道哥准备的车能不能应对这样的天气。”徐长卿略微担心,踩着积雪往前走。

出了车站,马上又两个人跑到我们身边。他们的帽子上落满了积雪,看来应该在雪地里等了有段时间了。

“车在哪?”徐长卿问。

“就在那!”其中一个人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我歪头看过去,那里停了一辆威猛霸气的悍马。

“老板,您吩咐的车我们给您准备好了。但现在大学封了路,恐怕这车也派不上多大用处了。”另一个人对徐长卿说。

徐长卿不听这么多,招呼我上了车,发动引擎,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行进。

果然像刚才那人说的一样,悍马刚出了拉萨,轮胎就陷进半人高的积雪中,再也无法前进。徐长卿爬到车顶,看了看高低起伏的雪山,然后又钻进了车里。

“走不动了?”我问。

“开车是不行了,现代化的东西果然不靠谱,这天地稍微发点脾气就无可奈何。看来得想别的法子了。”徐长卿敲打着方向盘,十分不满。

“车开不了,还有别的法子可想?难不成我们插上翅膀飞过去?”被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一肚子的不满,愤愤的发着牢骚。

“哎,你这话倒是提醒了哥!”徐长卿眼前一亮,兴奋地说,“就按你说的,我们插着翅膀飞过去!”

“开玩笑!就算你有飞天的本领,我一介凡人,你要我怎么飞。”我反问徐长卿。

徐长卿不回答,在车里慢慢的盘起腿,两手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印,闭上眼睛念着含混不清的渺远咒语。

我裹紧羽绒服,斜着眼睛奇怪的看着徐长卿。不知道是因为车里起了雾气还是我眼睛花了,徐长卿的身形容貌在我眼里渐渐变得模糊。我眼睛一眨,突然看见徐长卿身子升了起来,他的头顶破车盖冲了出去。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徐长卿用了什么道法,正想叫他,徐长卿突然大吼一声,然后一阵刺眼的光芒从他身上发出,我的眼睛被瞬间刺疼,像突然晕雪一样,整个世界在我瞳孔里都变成了白色。

过了很久,我才慢慢恢复视力。我惊诧的发现,此刻的我正站在一片大雪中,悍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成一滩铁水。在我旁边站着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一头白发,一身素白道袍,五官俊朗,惊为天人。看他的眉眼长相,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徐长卿。

“卫道,看哥这身打扮如何?”旁边的男子问我。

果然是徐长卿!他的这身打扮比苏小的复古长裙更有电影既视感,若是放在喧嚣的街市,现在的徐长卿一定会吸引无数人驻足围观,说不定还能登上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好在是在什么都可能发生的西藏,还在是在空无一人的漫天白雪中。

可是,也正是因为在这种漫天大雪隐去了现代社会生活痕迹的环境中,徐长卿的这种造型才给了我更强烈的视觉刺激。他就像一个仙人,一下子和这天地融合到了一起,让我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来自对未知世界的高纬度战栗。

“道长,你的头发……”徐长卿身上变化最大的,也是让我最震惊的也是那头突然变得雪白的发丝。

“怎么,被哥这遗世独立的气质的惊到了吧?哈哈哈,告诉你一个秘密,普通孩子出生是没有头发的,但是哥从一出来就自带一头银发。之前你见到的哥的黑头发只是一种伪装,哥的容貌本来就帅的一塌糊涂,经常引得一帮花痴女人尖叫。要是再顶着一头银发,那不是走到哪轰动到哪吗?”徐长卿随意撩起几缕银发,银发在飞雪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把洁白的精灵都比的黯然失色。

虽然和徐长卿相处了很久,交情早已上升到无话不说的高度。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半身仙气、半身道骨的徐长卿,我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局促,就像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突然见到了皇帝一般,坐立不安,双手放在哪都感到不舒服。

徐长卿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常,又跟我说了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然后望着高耸入云的雪山,半开玩笑地跟我说:“看见最高的那座山了吗?你猜哥能不能飞上去?”

我真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认真观察起来,那座雪山比这个世界高出了一个头,孤零零的矗立天地之间,寂寥之中带着一丝神秘。大朵云雾罩在它旁边,急速变幻成各种不同的形象。

这座雪山极具魔力,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过去,眼睛再也不能从它身上抽离。

隐约中,我感到头顶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撕开了我的头皮。我想抬头去看,那高耸的雪上和变幻的云海却把我的视线牢牢盯死;刺痛让我想要大叫,但我刚张开嘴就被呼啸的风雪堵住了嗓子眼,发不出一点声音。

疼痛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我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能够忍受这种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痛苦。又过了十分钟,疼痛渐渐散去,我的眼睛也不再被雪山吸引。

我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我的头皮,我的头上确实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但是已经结了疤,连一点血迹都没有。于此同时,我的眼睛竟然看到了自己右手摩挲头皮的场景,仿佛眼睛长在了头顶上方一样!

徐长卿看着我惊诧的神情,淡淡的笑了:“哥刚才剖开你的脑壳,用无上道法激活了你特殊血脉的一部分,你刚才所看到的,正是你血脉开始觉醒的标志。”

我傻傻的看着徐长卿,感到体内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慢慢复苏。从这一刻开始,我知道,这个现代化的世界已经和我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