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吩咐随从替白沐霓付了药费。那个叫阿暔的随从对着白沐霓瞪了一眼,似是在埋怨她。但迫于主子的命令,他极不情愿地掏出了荷包,替白沐霓掏了药费,嘴里还一边嘟囔着:“真是的,公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想起来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了?这可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啊……”
阿暔的声音很小,所以离得稍远一点的白沐霓并没有听见,但就站在阿暔身边的温润公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中顿了一下,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嘴巴长了张却是没有说话。视线放在了低着头的白沐霓身上,脑海中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或许是刚进店时眼里的那一抹好奇,也或许是因为钱不够时的古灵精怪,亦或是当他出声帮她时,她流露出的惊讶和防备之色……
白沐霓被阿暔瞪的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也就忽视了男子对她投来的探究的目光。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冷了,最后还是阿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在男子耳旁小声道:“公子,可别忘了我们出来的目的……”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白沐霓说道:“姑娘快回家把这药拿给你弟弟吧。”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白沐霓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的“弟弟”。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别人好心帮忙,而帮的忙却是自己的一个谎言。
她手里提着药包,头垂着不敢去看对面那人的眼睛。既不回答也不离去。
男子似乎是知道白沐霓内心的纠结,于是问道:“姑娘是否是觉得我帮了你,你就是受恩于我,怕我日后提出什么要求?”这男子心中所想也并不为过。素不相识的两人,怎会无缘无故地来帮你呢?
白沐霓心中微诧,没想到他竟会这样想。当即摇了摇头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在想着该怎么报答公子的这份恩情。只要能救我弟弟,我做什么都愿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白沐霓也只好将错就错,扮演着一个好姐姐的角色。
“姑娘真是多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只用这点银子便能使一个人康复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非富即贵的公子哥竟然能有这样开阔的胸襟,和助人的品德,真是让白沐霓在心里赞叹不已。“公子真是善人,可爹娘也曾教导过我——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所以如果公子只当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话,我承了这样的恩情,心里还是会过不去的。若是公子只当这是施舍的话,那我还不如不要的好!”说着,白沐霓作势就要将药包放回柜台上。
她的这一举动,使男子的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不卑不亢。可男子的随从阿暔却并不是这么想,开口就说道:“哼!真是不知好歹,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来跟我们公子说话,还亏……”到最后,阿暔在男子的注视下,把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面,心里想着,主子刚才的那个眼神好可怕……
男子对于白沐霓之前的话却是难得地没有生气,而是耐心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内心的意思。
“要想让我接受你的恩情也可以,不过你也必须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住址,待日后我一定会登门报答的。”此时的白沐霓还没有料到,这样一个普通的陈诺,却是让一个腹黑的男人紧紧缠住了她。
听了白沐霓的话,男子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帮助她,但她现在这幅口气,倒像是自己欠了她什么一样。”心中对面前的这个女子更是愈发地好奇了。
“咳……住址也就不必了,在下……林雨,若是有缘的话,一定还能与姑娘再相见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医馆的伙计将几个药包递到了他的手上。
白沐霓不禁多看了几眼,据她方才的观察,肯定不是眼前的男子生病了,不过由于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也就没有过问。
男子结了章之后,对着白沐霓点了点头,说了句“告辞”就带着阿暔离开了医馆。走的时候阿暔还回过头来给她做了个鬼脸,白沐霓心中不觉好笑,拎起药包放在眼前晃了晃,也走了出去。
又悄悄地回了泠秋院,一进屋子,她就倒在了床上不想起来,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
虽说走得并不太远,但是由于原主的这具身体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再加之五月的天气也渐渐开始热了,她的身上还有些伤口,身体虚弱,所以才会如此。
白沐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真想就这么好好地睡一觉。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所以她只好强撑着,在院子里的一个缸里舀了一壶水,找了个小炉子把水烧开之后先倒出来一些在碗里,然后把今天去医馆买的草药放进壶里煮着。
她是把这几种药分几次煮的,因为有些药效会有冲突。所以每煮一次就要换一次水。有一些外敷,有一些是喝熬出来的汤汁。等忙完这一些后,白沐霓真的是再没力气了,草草把东西收拾了下,就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青山环绕着的悬崖边上,那里站着两个她到死都不会忘记的两张面孔,他们的脸上带着无尽的嘲讽,而只是五步之外的地方,一截蹦极带弯曲地趴在地上。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下坠,就像当时坠崖的那种情景。紧接着的是一阵剧痛。
猛的一下睁开眼睛,白沐霓发现自己竟是摔到了床底下,怪不得方才在梦中会出现这那的场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桌边喝了一口晾好的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