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房外边的嘈杂声把刘天成吵醒,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坐着睡了一夜,刘天成揉了揉眼睛,却看到白晓晴已经醒了,眼睛一直在看着他,氧气罩放在一边,脸上明显的一圈氧气罩留下的痕迹,显得非常的刺眼,这跟前天见到的白晓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眼睛已经变得暗淡,而且眉头紧皱,但表情却是平静的,眼角有泪划过的痕迹。
“白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刘天成强打起精神,站起身子,笑着对白晓晴说。
白晓晴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一句话,眼睛里泪水已经开始打转。
刘天成也不知道白晓晴是怎么了,他第一感觉就是赶紧去叫医生,便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白晓晴说:“白姐,我去叫医生,你忍一下啊,别说话,别动啊!”
等医生来了刘天成才知道,他大惊小敝了,医生给白晓晴重新带上氧气,然后输了液,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刘天成傻傻的站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白晓晴很费力的抬起胳膊,移开脸上的氧气罩,用虚弱的声音说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昨天晚上在这里守了一夜么?”
刘天成想阻止白晓晴拿开面罩,但能听到白晓晴说话,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又坐到白晓晴的身边,慢慢的把氧气罩戴到白晓晴的脸上,把白晓晴问的问题做了简单的回答。
刘天成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看到白晓晴虚弱的表情,还是什么都没问,他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了上班的时间,安监局的同志肯定很快就会来,所以就伏在白晓晴的耳边说:“白姐,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护士说你不能吃东西,等你能吃饭了,我再给你弄点好吃的啊。”
白晓晴点了点头,用目光把刘天成送出病房门。
刘天成又来到护士站,问了问白晓晴的情况,他才知道,刚被送来的时候,白晓晴是半昏迷的,到下午5点才醒,是属于浅度中毒,没有什么大碍,最多住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听了这话,刘天成才放心的离开了医院。
在饭摊上简单的吃了口饭,刘天成只觉得自己很累,浑身没劲,昨天一夜没怎么睡好,而且睡觉的姿势也让他浑身酸痛,眼睛生疼,到了办公室,他用冷水使劲的洗了洗脸,这才精神了一些。
打扫完了米胜利的房间,他被余善贵叫道办公室,余善贵把米县长今天的活动简单的跟刘天成说了一遍,让他去做准备,刘天成感觉余善贵的眼光有些异样,而且这种活动以前都是米胜利提前跟刘天成说的,但今天确是余善贵给他的通知,但这样的事以前也曾经有过,所以刘天成也没太多想。
他把余善贵交代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自己带来的本子上,回到办公室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着手开始准备。
今天米胜利上班以后的第一件事是要去看望在万德事故中中毒的几位职工,然后去县宾馆开会,时间已经确定,刘天成死死的记到了脑子里,8点50分去医院,9点半准时参加会议。
米胜利8点10分左右就到了办公室,刘天成给米胜利沏了茶,正打算离开,却被米胜利叫住了,“一会安监局闫局长来我办公室,你掌握一下时间。”
刘天成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刘天成提醒他一下,刘天成便应了一声,退出了米胜利的办公室,来到外间。
闫瑞东是来汇报工作的,只汇报了短短十几分钟便同米胜利一起走了出来,刘天成赶紧站起来,二人走到门口,米胜利扭头问刘天成:“给小张打电话了么?”
小张是米胜利的司机,跟以往一样,出门前都是刘天成先给小张打个电话,其实打十次有九次都是多余的,小张每次都是在县长刚出门的那一刻,已经打好了火,等在车里。
但米胜利的这句话却问住了刘天成,现在刚刚8点半,8点50才去医院,现在打电话好像有点早吧,不过刘天成却不能这么说,表情稍微顿了一下,赶紧掏出手机给小张打了个电话,拿好了本子和笔跟着米胜利走了出去。心想,莫非又有变化了么?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当然,临时的事也有可能,自己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车子开进了县医院,刘天成才知道,行程并没有变化,只是时间提前了。
万德的老总王大海和医院的副院长早就等在了门口,一群人拥着米县长看望了受伤的职工。
回来的路上,怪只怪刘天成多了一句话,平日里他是不多嘴的,但今天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偏偏在最不该说话的时候说了一句。
坐在车里,刘天成看出车子是朝着县宾馆的方向开的,他看了一下表,才8点50分,离九点半还有40分钟,现在去的话要干等40分钟,这个时间对于开会的人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对于县长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米县长,还有40分钟才开会,现在去宾馆么?”刘天成慢慢的扭了扭头,对着后座的米胜利说了一句。
米胜利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表情严肃的说:“你的表是不是慢了?”
刘天成赶紧掏出手机,对了对时间,没慢啊,两个时间只差不到一分钟,“九点半开会,现在才八点五十啊。”刘天成疑惑的说了一句。
“谁告诉你九点半的?”米胜利虽然是用平静的语调说这句话,但听得出,对刘天成报出的时间非常的不满意。
刘天成不敢再说任何一句话,赶紧掏出笔记本看,上面赫然的记着是九点半。
“对不起,米县长,是我工作疏忽。”刘天成脑子很乱,他不敢确定是自己记错了,还是余善贵说错了,自己从出门到现在头疼的厉害,而且眼睛也不听使唤,他已经在拼命的让自己清醒了,但还是出了差错,便赶紧的道歉。
“小刘啊,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看你很没精神。”米胜利在后座用关心的语气说了一句。
司机小张也顺势看了刘天成一眼,但是没说话。
“没有,没有不舒服,米县长,是我工作疏忽了。”刘天成极力的掩盖。
“那以后多注意啊,不要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
“是,是。”刘天成此时脑门上的汗已经出来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以后已经变得很难说了。
虽然米胜利为人谦和,而且对待下属也是倍爱有佳,但作为秘书,这个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职业,一丝的失误也是容不得的,自从他转正以后,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但这一次,他却感到了一丝的不安,他觉得自己做秘书还有很多的欠缺,或许这个工作自己真的做不来,虽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却让刘天成感到了恐惧。
县长开会,刘天成是最轻松的,他找到司机小张,核实了时间,却被告知,他记的时间的确有偏差,余善贵通知小张的时间,才是准确的。
刘天成实在不想把这件事归咎于余善贵,毕竟自己今天状态实在是不佳,但两个时间都记错,他从工作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自己也不得不往余善贵身上想,可想归想,他又能如何?
一件小小的失误对于平常人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但对于领导的秘书来说,一个踩死蚂蚁的行为却能被放大到杀人放火。
余善贵来到米胜利的办公室,而且把刘天成支出了外间。
刘天成刚开始以为是谈论办公室人事提拔的事,因为最近正在提拔一批干部,但他哪里知道,米胜利跟余善贵讨论的是他的去留问题。
刘天成站在楼道里,等着余善贵出来,他突然又想起了白晓晴,一个上午了,也不知道她好点没有,自己中午不能去医院,怕有安监局的同志陪同,自己作为一个副县长的秘书,而且跟白晓晴非亲非故,去看她显得有些不妥,但在刘天成心里,白晓晴已经让他有时而牵挂的感觉了,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但他能确定,他对白晓晴是敬重的,甚至于崇拜的,白晓晴身上的那种成熟,那种女人的稳重,在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跟白晓晴在石磨镇政府二号餐厅见的第一面,刘天成是怀着男人的本性去看的,但后来的接触却让刘天成感觉他跟白晓晴之间用人类的本性来衡量那是对白晓晴的侮辱,有时候他觉得,即使是白晓晴的一个动作,都是他学习的亮点,他的能力,跟白晓晴相差的不是一个级别。
正想着,余善贵从米胜利办公室出来,示意刘天成可以进去了,而且还斜着眼说了一句,“米县长叫你到他房间。”
米胜利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见刘天成进来,喝了一口水,刘天成赶紧添满。
米胜利对刘天成说:“小刘啊,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不错,但最近出现的错误不少,我跟余主任商量了一下,本来打算是把你调回秘书科的,但余主任的意思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以后多注意点,不舒服就跟我说,别累坏了身体。”
刘天成听着米县长的这一席话,究竟是几层意思他一时想不出来,但他完全能确定,这话最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水分,余善贵对他的态度在整个办公室那几乎是公开的,给自己说情那打死也不相信,而这个“本来打算”这样听来是米县长的打算,后边却是关心,这前后如此矛盾的话,米县长绝对是故意说得,他隐约感觉的余善贵要向自己动手了,仝大明现在还在党校学习,作为余善贵最亲近的人,被刘天成搞进了党校再教育,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个“本来打算”肯定是余善贵的意思,米胜利这句话是想缓和自己跟余善贵的关系,让自己觉得余善贵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而后边关心的话才是米县长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