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西山王(三)
——以下正文——
“我草!”
“我草!”
“我草!”
贾似道狠狠地骂了起来。
“为什么啊,我不明白,实在的不明白!”
“屯兵四五万在阳曲县,装作一副准备攻打定州的模样,另外暗中率领二万兵马从水路杀向大同,活捉辽国皇帝,多么好的计策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贾似道真希望自己的念过几年书,这样自己就可以看懂石坊上的碑文,听这李秀贤说一句,断一句,心累啊!
“辽兵听到郭进不在石岭关,反而出现在几百里以外的涿鹿,顿时大惊,而且自家皇帝正被郭进咬在在身后,危在旦夕!耶律沙闻之,立马撤兵回援,石岭关,天门关之围乃解。听到耶律沙气势汹汹杀来,无奈,郭将军只好回兵撤回石岭关,救众人之围!”
“这是开国十一年来,第一位冲进雁门关,杀进燕云十六州的将军!”李秀贤带着几分哭腔,其他人抱在膝盖靠着牌坊听着。
“再、、、、再后来,时石岭关监军田钦祚认为郭进擅自率领军队北上列出四宗罪,其一,忤逆了‘封王不领兵,领兵不封王’天子的诏令,要把郭进羁押回开封,其二把皇城禁军当做自己的私兵,虞候以上统统问斩!其三不顾石岭关内士兵存亡,导致两位义社将军,一死一伤,其四贪功冒进,本可以守住忻州即可,硬是夜郎自大,好大喜功,导致七万兵马只剩下两万不到!”
“进不愿累及属下,甘愿领罪,遂饮毒酒死与途中,享年五十八。”
、、、、、、、、
“爷爷,你在干什么?”
“哈哈,我赵某人哪里配当郭将军孙子的爷爷,小主,受赵某一拜!”
“爷爷你疯了!”赵臻赶忙跪在地上,扶着赵达开的手,赵氏赶忙过来搀扶,“狄青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扶你师父。”
远处双林,陈曜站在远处,望着这边,虽然听不见说什么,但是也被这场景吓蒙蔽了。
赵臻帮忙拍着赵达开身上的泥土,扶着赵达开的胳膊肘,坐在地上,赵臻,赵母,狄青围坐在四周。
“、、、、、、、”
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话。赵母:“当年在石岭关,你大伯把守天门关,战死,你父亲、、郭成瑞遭流矢射中脊椎,后来半身不遂,甚至生理不能自控。”
“那时,我就是在那时拜郭将军为父的。”
一家人开始安静的坐下来说会话了,太阳在一点一点的坠下去,林子显得更黑了,夕阳拉着蛋黄色剪影打在树林之中,被映射着五彩斑斓,像是水缸之后游动的金鱼。
赵臻挺起腰杆,双手摆在腹下,他扫过众人的脸颊。稚嫩的脸上看起来十分可笑,可是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一股信服的感觉。“娘亲不是要故意隐瞒你的。”赵母揽过儿子的脑子,爱念地揉着,她嘴角衔着泪珠,赵臻从赵母怀里抬起头,抓着衣袖给母亲擦了擦嘴角 ,又擦了擦眼角。
“娘亲是为臻儿着想,才隐瞒此事的,臻儿不怪你。”
“师父,走咯,走咯!”陈曜靠着一颗树下,对着这边众人喊道。
赵母看了看四周,“走吧,天色不晚,再回仓埠里就黑了,咱们回家吧,青,等会姐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啊!”
“得了。”狄青翻身上马,“弟弟,要上来不?”
赵臻摸了摸马肚子,他脑袋才到马高度的一般。“狄青、、哥哥,这马儿叫什么名字?”
“枣儿,赤枣儿,来,我跟你讲讲我是怎么从安国军右厢军指挥使那赢来的!”狄青扫了一眼赵达开,赵达开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那这安国军还在吗?”赵臻抓住狄青的手掌,狄青一声大喝,赵臻便是身轻如燕,脚踏微风,直接飞上了马背上。
“在啊,也不再。”
“没有郭将军的安国军叫不了安国军。而且自从石岭关一役,安国军便被扣上了私军的嫌疑,被那昏君打散了,现在在唐州、、、”
“狄青。”
“好吧。”狄青摊了摊手。
“爷爷。”赵臻心里估摸了一下,这是上代人的仇恨,母亲不让自己跟着爷爷学武功,怕是害怕自己再入戎马,也不想自己参与一些不好的事里,比如说谋反!
赵达开:“臻儿,关于郭、、关于你爷爷的事,你必须答应我和你娘,不得在外人面前随意开口,此事关乎我们一家老小,和其他诸多人之性命,你谨记!”
“爷爷,你干嘛那么紧张?”
“哈哈哈、、”狄青适得其所地笑了起来,“他是怕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不再认他了。”
“爷爷、、、、是这样吗?”
赵达开神色不变,大剌剌走开,留下两个字:“逆徒!”
“姐,你扶着马屁股上,这样就不累了!”
“恩好。”
“娘亲,你能给我讲一下爹爹的事情吗?”
“你爹啊、、、”
“其实,你娘也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清楚。”狄青把赵臻抱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赵臻的头上。
“这是为何?”
“石岭关一战后,你大伯死了,你爹爹也疯了,我就嫁给了你爹,过了几个月,你爹就死了,还好最后有了你。”
“小茹姐一开始是王爷的义女,当时、、、当时怕郭家断了香火,便让姐嫁给了二哥、、、、、要说苦,你娘的心是最苦的”
赵臻说不出话来了。
放在现代、、、这和代孕是没有区别的。
一个女人的一辈子,为了报答别人的恩情,和一个疯了的人结婚。这里面没有感情,没有快乐而言。
而最苦的是,生下来的儿子在未来的六年的时光里,还是得了疯病。好像是在黑夜里走很久,很久,突然闪过一丝亮光,还没来得及握住,便又消逝了。
“娘——”
赵臻心里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那个叫“赵臻”的孩子会傻一辈子,而这个女人、、、他不敢想。
“哎呦,掉下来了!”赵母赶紧去接,赵臻一头钻进了赵氏的怀里,揽着赵母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
当初母亲说过,在莲花山上,“只有赵贫女,哪有郭小姐?”或许也是她对自己命运的愤懑吧?
“哭什么啊?乖啊,我的小臻儿。”母亲擦了擦赵臻的脸蛋,“别哭了啊,乖啊,来,坐马上去。”赵母把赵臻抱起,赵臻像只树懒一样缠住母亲的脖子,赵母无奈又把赵臻抱回来,嗔道:“这孩子、、、”
哭了好一会,赵母拍着狄青的后辈:“臻儿,天快黑了,你别闹腾了。”
在母亲的托举下,赵臻重新爬上马背。
狄青也乐了起来,“驾”,说着,枣儿便是动如脱兔,在树林之中左蹦右跳,很快就出了树林。
“狄青,你把娘亲甩在身后了。”
狄青吃了一愣,不满道:“叫哥哥。”
赵臻绷着脸,正色:“狄青咱们去斩了那赵官营!”
赵臻没理狄青,反而说了这么一句。
“这人的弟弟常欺凌我家,而且这一回,贪污了修补城墙的银子,污蔑修城的师傅,还假借马匪之手杀人灭口,实在胆大妄为!”
“不去!”
“你、、、、”
“这人是宋朝的人,墙是宋朝的墙,百姓是宋朝的百姓,跟我没关系。”
“狄青、、哥哥!”
“唔、、没用的。”
“狄青,你说错了!”赵臻正色道
“、、、、、、、、”
“哪里有错了?”
狄青瞥了一眼自己这弟弟,他现在对这小家伙可有了点认识了!
“我先问你,为什么西山王明明可以坐视不管,为什么要冒着问罪、谋反的罪名,带兵支援北上?”
“为了宋国!”
“不,为了百姓。”
嗡——
狄青脑子空空的,突然一响。
“为了百姓?”狄青皱着眉头,“狗屁,我狄青不管什么百姓不百姓的,我只知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驾——
“那你为什么要参军?”
“我没想那参军。”
“那你为什么追随他?”
“唔、、、、、”
“如果郭将军只是一个投机钻营,贪功之徒,而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甘为天下人死的人,哈哈哈、、、”
“你、、”狄青有恼火,他一方面因为赵臻所说的,一方面被赵臻这小模样压着自己的气场不爽。“笑什么?郭将军是因为我们死的,而且、、、我不管,反正这样有错吗?”
这笑声让他想到郑大人和他师父,像是有着同样的嘲讽的意味。
“我想说,狄青,你认为郭、、我爷爷是为了你们死,可你们在他的心里既是兵士,也是百姓啊!”
俩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狄青,你知道我爷爷的墓在哪吗?”
“在博野!”
“博野是哪里?”
“在深州,你娘说,她虽是郭将军认下的义女,但是还是以生老病死,落叶归根为大!在博野给将军修了一座祠堂,而那时安国军也散了,郭将军也没在了,我和达叔便是离开了安国军,去了唐州,而后来,我们在唐州重新建立安国军,你母亲怀了你跟着达叔带着二哥来到了这里、、、你母亲是不想让你在介入以往的事情。”狄青语重心长的说道。
“既然你没生气了,那就走吧,我们还得宰了赵大狗!”
“、、、、、”
赵臻坐在马上,把玩着狄青的头发,他对这位“哥哥”性格已经有着大致的了解了。
“嘿!”
“你个小娃娃,你刚刚还说什么我有仇报仇错了,现在、、你还不是和我一样,说什么心怀百姓,小小年纪不学好,和那昏君一般的嘴脸!”
说着狄青对着枣儿抽了一鞭子,枣儿吃了一痛,不乐意地哼哼,仿佛在说:有气别往这而撒啊?接着蹄下生风,便是往南城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