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曲菱凤,家在西北小山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在我之上还有两个姐姐,所以我是多余的。
从我记事起,就听父亲无休止抱怨没生出一个带把的,母亲也很无奈和郁闷,受尽了他的打骂。
村里人都在嘲笑父亲,说种子不行,接连生出女孩是上辈子造了孽。母亲总是维护我们,抵御来自父亲和村里人的唾骂和指责,尽量替我们撑起快要塌陷下来的天。
我的童年是悲催和不幸的。没有父爱,没有伙伴,没有玩具,没有新衣,没有……在我印象当中,只有接连不断的打骂声和你来我往的嘲笑声。
父亲本来就有气,加上听到村里人传出来的闲言碎语,把源源不断的愤怒和压抑排泄到母亲身上。所以,我们三姐妹经常看到母亲身上青紫一片、伤痕累累。
父亲一般不朝我们下手,只会跟母亲过不去,骂她身子不行、阴气太重,没给曲家延续香火。
记得父亲只打骂过我一次,还是醉酒情况下动的手。那年我十八岁,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有孩子了。
我顺利考上大学,原本是件很高兴的事,父母也都引以为傲,但就在饭桌上,父亲为张罗学费的事跟母亲起了争执,而我赌气说不念了,一时间家里闹得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父亲对母亲动了粗,我也没能幸免,双双遭到他的轮番毒打和唾骂。
那晚,母亲出走回了娘家,我去了大姐家,父亲却生气睡在了家里。
第二天下午,我又去了外婆家,劝说母亲一起返回,到家才发现,父亲直挺挺躺在炕上,死了。那晚,乡村干部和派出所民警都来调查,查明是喝农药自杀死的。虽然我和母亲都在气头上,但他毕竟死了,所以能接受来自各方面的指责和议论。过了两天,在乡村干部的主持下,母亲和我们三姐妹央求村里人顺利安葬了父亲。
我的学业就此告终,和母亲相依为命待在家里过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父亲因我而死,所以我决定不上大学了。快到开学那天,在乡政府的组织下,我跟村里其他两个女孩子义无反顾去南方服装厂打工,留下母亲一个人在家受苦受累。
过年回来,我没挣到多少钱,母亲就劝说蹲在家里招人入赘。接下来是说媒相亲,连着折腾过好几次,都把人吓跑了。那些人听说父亲的死,都疯传我们娘俩是不祥之人,所以一接触就没有下次了。母亲还不死心,一个劲地托靠别人张罗我的婚事,村里人不上心就找到外村人,反正铁了心不许我外出打工。
我的事没着落,反倒成全了母亲好事。说也奇怪,大家都忌讳躲避我们,但外村一个包工头看重母亲姿色,没多久就把我们接过去住在一起了。
我有了继父,但死活高兴不起来,母亲却甘之如饴、满面春光。
过去之后才明白,他前妻在一场车祸中意外去世,留下一个痴呆疯傻的儿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整天吵着要吃奶陪他游戏什么的,我简直烦透了。母亲却很有耐性,一点都不嫌啰嗦和麻烦,叫我一天到晚陪伴和照顾他,暂时不再提及我的婚事了。
继父很少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上,所以家里只有我跟母亲还有那个痴呆傻的弟弟。我每天的生活都很单调和乏味,就是围着傻弟弟转圈圈,他的喜怒哀乐自然是我的喜怒哀乐,我尝到的酸甜苦辣咸只有自己知道。
物质方面很富足,新买的衣服鞋子一大堆,怎么换都换不过来,但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
意外发生了。
在带弟弟外出闲逛时候,他不小心掉进枯井里,摔死了。我脱不了干系难辞其咎,就这样继父把我和母亲赶出家门,我们又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无处安身。
在被轰出家门之前,继父搜刮没收尽了身上钱款,只容许我们带走几套陈旧衣服,同时受尽了当地人的*。我能清楚记得那些人的嘴脸和言语。在继父家,他们捕风捉影说娘俩联手害死王然是想盘踞侵占王家财产,一些亲族亲戚甚至出手痛打了我们,到现在我能感觉到丝丝隐痛。
母亲嫁到王家才不足一年时间,但老家因为没住人,几间砖木房快要崩塌了。过去没几天,舅舅带我们去了外婆家,寄生在尖酸刻薄的舅母的眼皮底下,过得很苦很委屈。
起初,舅舅处处维护我们,但当外婆得重感冒过世后,再也抵挡不住来自舅母和村里人的压力和闲话,慢慢陷入两难境地。我们理解舅舅的难处和痛苦,等办完外婆丧事又一次退守到了老曲家。
一天夜里,母亲含泪告诉我,失去男人保护的女人是悲苦和凄惨的,很难在村里站住脚跟。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没有附和,反而提出要去市区打工,就算洗碗擦地也能坚持得下来。这次母亲没有阻拦,因为我们没有生活来源,仅靠舅舅给的几百块钱是维持不了几天的。
我不敢走远,生怕离母亲太远照顾不到连唯一的亲人都会失去,所以,我去了市区一家高档饭店做洗碗工。
工作环境差,待遇也低,又脏又累,但只要给我们娘俩一口吃的,我就愿意。干了没多久,我已经适应环境,也能融入其中了。
但不幸的事再一次发生到我身上,母亲被家养的牛撞断了三根肋骨,内出血很严重。我承受不了高昂的医疗费用无奈向部门经理提出借钱,也就是预支三年的工资和奖金。但她好像听说过什么,直接拒绝我的请求,还把我炒了鱿鱼。
母亲躺在医院偷抹眼泪,院方爱理不理催缴钱款,我又陷入了悲观绝望的境地。两个姐姐家境也很平凡,都没有多余的钱来接济,所以我被逼无奈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在饭店工作的八个月时间里,我听得最多也最厌烦的就是去会所挣快钱,但最后我还是经过熟人介绍去了全市最大的一家娱乐会所。
白天我在医院照看母亲,晚上我去会所上班,每天也有三百五百不等的收入。但这些钱对于七八万的住院费和手术费来说杯水车薪远远不够,所以我又一次做了艰难决定。之前我只陪酒陪唱,但后来我加了一项服务——陪**睡。之后的五十三天时间里,我很快攒下十万多元,除去住院和手术费用,还有两万左右的存款,这让我欲罢不能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