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又成寡妇了。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华美的婚衣,此刻扎眼得很,精美的凤冠,也仿佛有意添乱,压着她的头左摇右晃,直教人难受。
宫女元宵小心翼翼挪到她身旁,轻声问:“公主,殿下的尸体是埋了还是……”
听这话,大公主胸中愈发沉闷,本来好好的婚礼,怎么就这一幅鬼样子了?
她摸索出一条手帕,盖在鼻子上抽噎了几声,重重吸了口气,差遣旁人将尸体埋了去。
一众人等这便听令上来,就这么抬走了她的准驸马。
“哎,我跟你说啊,我还是挺有远见的,埋前面一个那会儿,我就留了心眼,多挖了一个坑,如今这个刚好可以放那里。”
说这番话的人声音压得极低,走出了很远才敢说。
大公主的一只耳朵本是先天性失聪,可偏巧另一只耳朵比常人灵敏数倍,以至于刚才那些调侃全都被她听了去。
罢了罢了,也算给他们凑个伴儿,不至于孤零零的。
她甚觉悲凉,无语凝噎。
大安国有个传统的习俗——女子及笄之日便是出嫁之时,她又是一国的大公主,所以大安国的皇帝早早便开始招贤纳附,为她谋一桩美满,谁曾想事情一路跌宕。
说起来刚被抬出去的那个还不是第一个驸马,第一个驸马中了当年的状元,容貌不俗,才华出众,独独家境贫寒,她完全不介意,钱多钱少对她而言本就无所谓,只没想到赐婚的旨意刚宣布,这新晋的驸马便溺毙了。
一个武状元,还是渔农之家,怎么就能把马骑到河里被淹死了?这件事她到现在都在好奇。
之后差不多一个月,她挑选了第二个准驸马,与第一个大不相同,这次是平南侯的世子,豪放不羁,作诗遣词凌厉,直指当朝的四皇叔的不堪作为,她连连赞叹,佩服此人直抒情坏,当场拍桌,定了他做自己的驸马。
没料到便是在赐婚的次日清晨,这二驸马赤身裸体横死青楼,传言是纵欲过度而亡。
而那个陪他一夜的青楼女子,样貌更是年老色衰。
她见过后极为震撼,如此都能纵欲过度,实在叫她想不通。
又约莫一个月的功夫,父皇再次为她挑选了第三位驸马,出身官宦之家,此时的大公主全然没了兴趣。
怀安帝只怕再出什么意外,派人日夜紧跟着这位驸马,算是战战兢兢挺到了下聘的日子,而敲定要正式见面的时候,准驸马竟喝水呛死了。
身为大安国的大公主,未来的女帝,天下之物,有何求而不得?
却偏巧在找如意郎君这件事上处处碰壁。
喏,刚埋下去的这个驸马,排在第四,是禁军副统领,身材魁梧,力拔山河,比常人更威猛骁勇,且从赐婚当日起,便被照看得严丝密合,生活一切事宜都有专人负责,总算是挨到了及笄的这天。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婚之日,大公主暗自激动,今个怎么着都得带个活的男人进门。
结果,还没出门,就听到驸马猝死的消息。
毫无征兆,可想有多惊诧。
她慌忙抢过一匹马,跨上直奔了禁军营,进门便瞧见先前还好好的这位准驸马,已然躺在白布下,气息全无。
当下就哭出声来,哭到眼泪鼻涕横飞。
元宵栽到她跟前,带着哭腔劝她,嫡公主恍惚一阵,抓着元宵的胳膊试图起身来,小丫鬟哪有力气撑住她,眼瞧着嫡公主踉跄几下就要倒过去。
却是刚好落在一个人的怀里,虽是怀抱,但裹夹着风霜,和冰冷的地面别无二致,只多了一阵幽幽檀香。
忽而袭来的寒意教嫡公主清醒过来,抬眼来看,那人似笑意浅浅,又似冷意沉沉。
“原来阿葵竟悲伤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