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漓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她身负重伤又添剧毒,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谁料竟然还有睁开的眼的机会。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包扎过了,她试图打量环境,却发现浑身都不能动弹。
“你醒了?我给你敷了生肌的药,可能会不太舒服,暂且忍耐一下。”
桑漓这才注意到房中还有他人,俊秀温雅的男子伸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点点头:“总算退烧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以曲万盈的心机手段怎么还会给她留下活命的机会?这男子是怎么救的她?
“你左手脱臼的太久,我虽然已经帮你正了骨,但后遗症只怕难以避免……”
“我怎么会在这里?”见男子顾左右而言他,显然对她的问题刻意采取了回避态度,但她不能不问清楚,她不死宫宸和曲万盈就绝对不会放心,此人救了她,她便不愿让他惹祸上身。
“……我采药的时候发现的你,见还有口气便救了回来。”聂何风对患者的执着稍感头痛,其实事情远不如他描述的这么简单,前天夜里他去掖庭山下寻药,应此药生长习性特殊,只在夜里开花,又只有花可以入药,他才入夜便早早守着,谁料中途竟见两人鬼祟入山,肩头还扛着个麻袋,聂何风便猜测其中兴许装的是人。
果然那两人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便草草挖了个坑,将肩上的麻袋埋了进去。
待两人走后,聂何风试探着将土刨开,原本是不抱希望的,却不想竟还有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但医者仁心,这女子当时的状态又十分凄惨,他于心不忍便带回了药庐。细细检查之后,即便是看惯生死的他也悚然而惊,此女全身上下除了脸以外,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双脚和肩头的伤口更是大面积溃烂,隐约看见其中森森白骨,若再晚一些便只有截肢一途了。
更何况这女子还身中剧毒,能挨到被他挖出来也算是她命不该绝。
“在哪里?”
“掖庭山。”
桑漓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是被抛尸在那的?”
她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平静,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之事。聂何风见过许多人在濒死时的丑态,挣扎着,哀求着,哪怕都一丝希望,都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相比之下,这个女人的平静实在太诡异了,聂何风看桑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微妙。
“你是被埋在那的。”
桑漓的唇角溢出笑意,“你把我挖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的,聂何风竟然感觉了隐约的尴尬,明明是救人,却被这女子问出了夜半挖坟的窘迫感。
“你不该救我,我这样的人遭上天厌弃,死在那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伤到那个地步都还活着,可见是天不收你,那我救你就没什么不该的。”聂何风能看出女子眼中的绝望与灰败,她是真的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了,所以才会表现出这样的豁达。
人要遭受怎样的磨难才会在有机会活着的时候渴求死亡?聂何风想起她遍体鳞伤的身体,微微的叹了口气。
桑漓幅度微弱的摇了摇头说道:“大夫,你救不了我。”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先不说沉珂难愈的外伤,单是吃下去的那颗毒药便是无解的,现在还活着兴许也只是吊命罢了。
“只有一种可能会造成我救不了你,那就是你自己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