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冲而来,败兴而回。
杨春花越想越憋屈,走到榕树头下,看到指指点点的路长村村民,顿时气不打一处。心想着这些人是怎么了,养了十五年有啥了不起的,若不是他们木家,路秋就是一辈子扎根于黄土堆里的乡下丫头,终日为一日三餐,每日温饱忧愁。
“看什么看,你们路长村也太欺负人了!”看到一个老汉咧着一口黄牙,偷偷地睨着她的脸,杨春花尖着嗓子骂道。
那个汉子是村里的老光棍路长贵,平日里总稀罕有个女人暖被窝,不过看杨春花是外村的多瞧了两眼,就被骂成这样子。瞧着杨春花身边的罗柱高大威猛,青肿着脸凶煞的样子,顿时没了贼心,垂下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罗柱知道杨春花烦心,自己也窝着一肚子的气,白挨了路豪的一顿揍,要是捞不到那笔钱,不是亏大了。假意劝道:“阿姨,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小秋是木家的女儿,这一层关系是如何也抹不掉的。”
木小玲搂着杨春花的胳膊,声音挟带着一丝恶毒道:“妈,我们老木家得不到的东西,路家也别想得到。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
杨春花本来是急着向前走去,猛地刹住脚步,回过头,望向淹没在村舍里的路家房子,目光阴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幕,刚好被后面赶上来的牛艳芬看到了。她心里抖了个哆嗦,想到自己的阴谋,死皮赖脸地凑上来,亲切道:“木家婶子,这就回家了?”
牛艳芬是个墙头草的,最爱凑热闹,说事非。这种人说白了就是爱占便宜,又自私自利,见不得别人好。
杨春花紧了紧女儿的手,不理会牛艳芬,继续向前走去。
牛艳芬快步追上来,神经兮兮道:“木家婶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那个陈玉不识好歹,我们两家向来不对头。这不,她家的小兔崽子才从我家老兵手里诈得一笔钱。她倒霉了,我高兴。”
要说牛艳芬也是个聪明的,一味说自己支持杨春花,对方未必相信,干脆将路豪带小混混来自家菜档收保护费的事情一说。
杨春花眼睛一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哼,陈玉那个女人,最是表里不一的,以为扮可怜就能骗得了所有人。不是她在背后挑拨事非,我家小秋也不会被她骗走了。可怜我的小秋,她才考上大学,就被搞大了肚子。我作为亲生母亲,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想着带她去江城医院打掉孩子,男方那边也愿意做出赔偿。本来说得好好的,谁知,陈玉跑来搅乱,净唆摆小秋生下孩子。你说,她不是挟带私心,又是什么。孩子单纯,最是容易轻信别人的话。”
杨春花拿手捂着眼睛,装作可怜的样子。
木小玲在旁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自家妈却是恨不得将丑事传得街头巷知。
只有罗柱的眼睛闪着疯狂的报复。
路秋怀孕了?牛艳芬惊得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等回过神,她的眼神灼热,隐隐流露出报复的痛快。
路秋这个混帐丫头,终于挨报应了。什么刘家镇的第一才女,未来的女状元,呸,还不是个蛆心烂肺的下流婊子。
这是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念头。
杨春花后面说了些什么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满心满脑都是想着怎么去对路秋说教,报复陈玉一家。
杨春花透过手指缝看到牛艳芬的脸上写满的报复。
哼,就算撵走他们木家的人,陈玉也别想得意了去。
牛艳芬小声问道:“小秋与人好上了,怀上了?”小丫头长得一副狐狸媚眼,哪个愣头青不上当。
杨春花歇了口气,气愤道:“有人借酒闹事,不过,那边已经作出赔偿了,就看小秋肯不肯配合了。看陈玉的情况,只怕不会放小秋回木家。这位嫂子,我一看你就是个知情达理的,要么,你帮我劝劝小秋?”杨春花不敢多提那男方的事情。
说着,杨春花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悄悄地塞进牛艳芬的口袋里。
这可是一百元,老兵去镇上摆菜档好几天才能赚到。牛艳芬心思活络,一下子就想到杨春花与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也不会出手阔绰了。一百块不过是九牛一毫。
牛艳芬不动声色地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作出为难的样子,推诿道:“使不得,木家嫂子,你快把钱拿回去吧,我哪敢劝啊,乡里乡亲的,到时村里的人还不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口水也要喷死人了。”
话虽是拒绝的,捏着一百元的手却没闲着,生怕杨春花较真把钱收回去。
杨春花脸色一瘫,本想着发作,不经意地睨到牛艳芬的手,心里冷冷一笑,也不戳穿她,又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张百元钞票,声音却是疏冷了许多:“两百块,再多也没有。”
牛艳芬暗惊她的大方,看来,搞大路秋肚子的男人来路很大啊,不然,非亲非故的,杨春花舍得花大本事来催路秋去打掉孩子。
早知道就再捣鼓二下,至少还能多拿一百块。
杨春花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冷笑道:“两百块可不是白便宜你的,陈玉要是带路秋去打掉孩子,我就把钱要回来。路秋只能回到木家,你记住了。”
意思就是,只能是杨春花带路秋去医院,换了是陈玉也不作得算。
牛艳芬将两百块藏到的确良裤子的内袋里,拍拍胸口道:“行,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不过,丑话说在先,我把路秋怀孕的事散播出来,你可别怪我。不然,乡亲们都以为那丫头真是回木家尽孝来的。别说是我,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你。”
杨春花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成,木家村的人早知道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迟早也会传到路长村。”
几个人暗中商量了一番,牛艳芬眉开眼笑地走回榕树头。
村民们正说着路秋不枉为女状元,还知道孝顺母亲,还是有人说不枉费木家白疼她一场。
牛艳芬给身边的人掏了一把自家晒的南瓜子,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吃吃笑道:“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路秋那丫头是回路家避难的。”
那个老汉路长贵斜睨了一眼她,语有不平道:“牛家嫂子,别胡乱喷人,那孩子长得眉眼顺目,哪里来的灾难?”
这老头子平日只管着想女人,谁也想不到会为路秋说话。
牛艳芬瞪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路长贵,你这个老不死的,在你眼里,全天下的女人一个样,哪有好坏的,你知道路秋干了什么事,还敢为她说话?”
路长贵气得站起来,皱巴巴的脸上,拧成风干的老橘子,面目可怖道:“我就为那小丫头说话怎么了,我老汉是喜欢瞧女人,可没干过缺心眼的事!”
牛艳芬不甘示弱,磴地站起来,挺着胸,朝老汉呸道:“我告诉你路长贵,那丫头被人搞大肚子,来方来路不明,她回路长村就是来躲灾的。”
这话刚落,榕树头下的村民都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