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路秋的记忆,印象中的陈玉对她颇为偏爱,更甚于路春两姐弟。
不过,原身路秋更渴望血浓于水的真正亲人,宁愿辜负路家人,也要回木家。
看到陈玉两母女出现在眼前,路秋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她们的出现,忍不住号啕道:“妈,姐,快救救我!”
陈玉年仅四十三岁,一头银白的短发,一脸的皱纹,却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一张充满岁月苦难的脸容。听到路秋的呼唤,她不由地向前两步,对着杨春花苦声哀求道:“春花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小秋啊!”
“妈,你快让她们放开我。我不要打掉孩子!”路秋对着陈玉苦苦哀求道。
当时路秋回到木家,就改叫陈玉做阿姨了,这回又叫她做妈,杨春花听了满脸的忿怒:“陈大姐啊,这是我们木家的事,你就别插手了!”
陈玉纠结地看着路秋痛苦的表情,又看到杨春花嚣张的表情,闷声道:“路秋也是我的孩子,我,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伤害她!”
杨春花一听,乐了:“陈大姐,你瞎眼不成,小秋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害她不成?我是为了她好,哪怕说出去,也是占个理字。哪有十八岁的孩子要生娃的。”
搞了半天,陈玉才知道养女被人搞大肚子的事实。
路春看不下去,怒声道:“十八岁又怎么样了,我妈就是十七岁生下我的,那时候也没人说什么啊!”
陈玉捏了一把女儿的手臂,示意她住嘴。
木小玲听到她拿路秋比作陈玉,便撇嘴冷笑:“路春,你别太天真,你妈是哪个年代的人啊?如今是法治社会,18岁的孩子是成年了,可还远远达不到结婚的年龄。难道你想我三妹做未婚妈妈?你不说古代的人十三四岁就生娃了,真是笑话。”
路春被驳了嘴,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不过,目光却直直地瞪着木小玲,生怕她会对路秋不好。
陈玉看着路秋一脸的死灰,心疼得什么似的,带着商量的语气问杨春花:“春花啊,你看小秋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这事情再好好商量一下。”
杨春花翘着嘴冷笑道:“不用商量了,我是她亲妈,我就能作主!”
这时,路秋猛地拿头去撞身旁的木小玲,木小玲被撞得毫无准备,一阵晕头转向,等她回过神时,路秋已经撒着腿跑到对面的路春身边了。
“大姐救我!”路秋投入路春的怀里。
路春心里一阵酸楚。
拍拍小妹的肩膀,柔声道:“小妹别怕,姐姐在这里。”
以前,小妹对她一向冷淡,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受宠若惊,不知该作如何种反应。
木小玲气得哇哇大叫:“路秋你这个死丫头,你回来!”“路春,你让开,好狗不挡路!”木小玲一个箭步冲过来,面容绷得紧紧的,路秋那死丫头敢撞她,到时让她好看。
路秋从路春身后躲到养母身后,呜咽道:“妈,打掉孩子伤身,很有可能怀不上孩子的,我不想打掉孩子。求求你救救女儿吧。木家的人收了人家十万块,把我往死里逼呢?”
杨春花逼她打掉孩子没有错,错就错在路秋上半辈子吃够了打胎的苦,心有隐恻,不再想重蹈覆辙了。
听到她说到再怀不上孩子时,陈玉的脸色一沉,眼中的愁色更浓了几分。
与大女儿对视一眼,突然看到大女儿眼中希翼的目光。
陈玉嘴唇抿成一条丝,愁眉苦脸地望向杨春花:“春花啊,别逼小秋了,她已经是个大人,有自己的想法。要不我带她回去再劝导劝导,等她哪天想开了,我再带她回木家。你-”
她的话被杨春花截了去,挖苦道:“陈玉,小秋既然选择回我们木家,她的事就是木家事,你别来横插一杠。我知道路家将小秋抚养长大,可她身体里留着木家的血,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是的,杨春花可没逼路秋回来,是她自愿的。眼下那家人肯花十万块来补偿路秋,路秋就是个小金库,谁敢抢走她,杨春花与谁急眼!
陈玉被堵成哑巴似的,脸上的苦闷之色又添了几分。
路家养了路秋十五年,谁知她心里最想回去地方依然是木家。
她离开时称陈玉做阿姨,那客气的敷衍,还有洋溢在脸上的欢喜,深深刺伤了陈玉的心。
听说她考上江城大学,陈玉与大女儿商量再三,决定来祝庆她。谁知,木家村的人说杨春花带着路秋来刘家镇了。母女两个急急地走来,就撞见木家人逼路秋去打抬的一幕。
陈玉喉咙酸涩,回过头,正好迎上路秋黑沉沉,布满依赖的目光。
她心头莫名一痛。
哪怕路秋认的是路家,在陈玉心里,她依旧是木家最小的女儿。
陈玉心尖上的小幺女。
“小秋你……”陈玉红着眼,猛地转身,目光里多了一抹坚定,扫向杨春花,声音缓慢道:“春花,瞧瞧孩子多可怜,吃了亏不说,还要折磨她的身体。今日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带小秋回家!”
哼,路家是想从她嘴里夺食来了。说是为小秋好,还不是为了得到那十万块?
杨春花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不善,大步走来,趁陈玉失神的那一会儿,猛地捉住路秋的手臂,嚷嚷道:“我呸,陈玉你真不要脸,说什么为小秋好,我看你八成是为了得到那十万块。小秋是我女儿,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的,滚!”
她的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拉起路秋就走,陈玉可是听明白了,心里勃然大怒,一度的忍让与屈辱让她幡然悔悟,再软弱下去,路秋就会被她带走,一辈子失去做女人的权利。
“不行,小秋不能跟你走!”反应过来的陈玉扯住路秋的另一只手。
杨春花粗口连连:“陈玉,你想怎样,小秋是我的,谁也不准抢了去!你们路家没一个好人,净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连儿子都管不好的人,你还指望教我女儿,我呸!给脸不要脸!”
陈玉被戳得心窝口痛,声音哆嗦道:“杨春花,你怎么骂人呢!”
杨春花骂得更带劲了:“我就骂你怎么了,你看看你的儿子,成天混成流氓样子,就连女儿也被婆家嫌弃了,你的儿女哪个是好的?净长成歪瓜裂枣的,我好好的女儿,若是让你抢了去,还能成人样吗?”
好吧,都变成人身攻击了。
路秋目露金星,两只手被拉扯得一阵麻痹,再这样下去,就会被扯成两段了。
“停停,两位妈妈,我的手,哎哟——”她哭得求饶道。
陈玉怕伤着路秋,手脚缓慢了一些,杨春花扯得更带劲了,甚至唤来木小玲姐妹,誓要夺回路秋不可。
随着陈玉的迟疑,杨春花这边又使出太多的劲,一下子,陈玉这边扯不住了,路秋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堪堪地射向杨春花,“砰”的一声响。
路秋砸向杨春花母女。
杨春花被摔得七荤六素的,正哎哟叫痛起来。
陡地,耳边传来木小玲与陈玉的惨叫声。
“三妹,你下半身见血了!”
“小秋,啊!”
“……”杨春花晃了晃眼,一看,傻眼了。
只见路秋就砸在她的身上,灰色的运动裤上,竟然渗出一道血水。
这-
杨春花心里咯噔一声响,随即,转眼又是一喜。
这不就成了吗?
路秋见红,准是小产了。
她眯着眼睛,脸上不是恐惧,不是愧疚,而是惊喜。
头痛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可以解决了。
她扭动肥胖的身体,灵活地滚动一边,假装关心道:“小秋,你怎么了,可是肚子痛?”
路秋脸上的血色迅速地抽去,一阵惨白,死死地咬住嘴唇。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该死的,前世的一次意外流产,又历历在目。
怕是要流产了。
顿时,她的眼睛一红,眼眶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