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无涯眼神迷离,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感觉到一直耷拉的手被路边的带刺的野草刺辣着,一阵灼痛。在昏黄的光亮中,金无涯隐约看见自己被一个宽厚的后背背着,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影,让他想起当年被樵夫被狼窝附近捡回来时候的情景,不过,那时他是被抱着,还嗷嗷地哭着。他看到背着他的人手里握着被他扔掉的斧头,还流着血,感觉到这个宽厚的背应该就是当年的那个人,是樵夫,是他现在的阿爹。
“醒了?”樵夫问,他没有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金无涯缓缓地挪动着头:“阿爹。”
他好像想起来什么,在樵夫的背后挣扎着,企图想下来。
樵夫用双手把他抱的更紧了,说:“你想回去?”
金无涯哭着说:“我要回去,我的伙伴们还没有回来。”
樵夫就是不放手,安静地说:“他们,回不来了。”
金无涯大哭着说:“你骗人,他们怎么回不来了。我们一起出来的,我们要一起回去。”
樵夫:“我早就告诫你不要往后山去,你为什么要去?你们踏入这座山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自己预想的结果。这座山野兽出没,尤其是那三头狼的狼窝,更是一处禁忌。多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不是你们踏入它们的领地,它们也不会贸然对你们进行袭击。如果不是我在附近,听到呼叫声,恐怕最后也你难逃厄运。”
金无涯哭着说:“阿爹,你能救我,为什么不能救他们啊。”
樵夫说:“来不及了,我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被咬的非死即伤,就算找到,他们也不会活着。”
金无涯哭着:“我不要,我不能让他们在山里躺着,我要背着他们回家。”
金无涯挣扎着从樵夫身上下来,往回跑,樵夫没有组织,只能跟着他后面,
金无涯疯狂地寻找伙伴们的尸体,他把那些被三头狼咬的七零八落的手脚都用树藤捆在一起,准备带回去。樵夫看着金无涯这样,只能摇摇头,也帮着他捡那些伙伴的尸体。
突然,樵夫面色凝重,赶紧抓起正跪在地上哭泣的金无涯撒腿就跑。
金无涯把树藤紧紧地攥在手里,被樵夫的惊慌举措吓住了,只能被动地被樵夫抓着。
“阿爹,阿爹,你干啥?我还没有捡完呢。”金无涯哭求着。
“赶紧走,要出大事了。”樵夫显然是感到有危险来临。
金无涯问:“出啥大事了?”
樵夫面色凝重地说:“你有没有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金无涯疑惑地问:“少了东西?什么东西?”
樵夫说:“三头狼,三头狼的尸体。”
听樵夫这么一说,金无涯也恍然大悟,他只顾着寻找伙伴们的尸体,忘了三头狼的尸体。
樵夫说:“狼行千里,必回头。这三头狼的尸首和尸体都不见了,这么大的躯体,只能被某种野兽带走了。”
金无涯更害怕了:“野兽,你是说这里还有其他的野兽?”
樵夫说:“说不定,据我所知,三头狼是这个山里最凶残和个头最大的野兽,如果不是被其他野兽带走,那就只有可能是狼窝里还有其他的三头狼。”
金无涯问:“那我们赶紧走吧,如果还有其他的三头狼,那他们肯定会发现我们的。”
樵夫说:“是啊,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村,以防止三头狼袭击村子。”
金无涯跟着樵夫赶紧回村。回到村子后,大家都围过来,看着金无涯一个人回来,带回来的却是各家孩子的尸体。整个村子嚎哭一片,大家抱着各自孩子的尸体痛苦,更有许多的人指责金无涯。
“为什么,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我的孩子啊,你还我的孩子啊。”
“为什么是你,你这个野孩子,害的我们好苦啊。”
“杀了他,给我们孩子报仇。”
“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在大家的一片申讨声中,金无涯跪在地上,始终不说一句话。
樵夫说:“大家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关好无涯,如果大家要我偿命我也愿意。只是,我在山上射杀三头狼之后,却发现它的尸体不见了,我预感,三头狼会来袭击村子,所以,我劝大家赶紧做好准备。”
“你在说什么?你和这个野孩子害了我们的孩子,现在还要野兽带到了村子里,你们是想毁灭我们村子啊。”
“是啊,他们不能留,杀了他们,为我们孩子报仇。”
“大家静一静,长老来了。”
人群让开,一个皓首白须的老人杵着龙头拐杖来了。
“长老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你看看,这个野孩子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们要他们偿命啊。”
“大家冷静下,这三头狼多年来都在山里,这次孩子们贸然上山惊动了他们,这是他们付出的代价。这次三头狼被杀,狼是记仇的野兽,肯定会来袭击村子的。大家还是做好应敌的准备吧。”
“不行,把这对父子交出去,让三头狼找他们报仇去,不能祸害村子。”
“对,把他们交出去。”
“三头狼不来还好,要是来了,我们刚好可以为孩子们报仇。”
“对,报仇。”
大家都这样迎合,长老只能摇着头:“既然如此,就把他们关起来吧,免得三头狼嗅着他们的味道找到村子,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行发落。”
樵夫和金无涯被村民们关进了地窖里。樵夫叫嚷着让大家做准备,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听他说话,大家都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就这样,樵夫和金无涯被关进了储藏红薯的地窖。地窖很深,根本你就不可能挖洞出去。
“放我们出去,三头狼会来袭击村子的,大家赶紧做好准备啊。”樵夫喊着。
“你闭嘴吧,你都害死了村里多少人,现在还不能让大家安静下吗?死的人应该够多了,大家现在恨不得吃了你们。”看押他们的人说。
“求求你,让我见下长老吧,村子不能不做准备啊。”樵夫乞求。
看押的人不再理他,走远了。
“阿爹,这可怎么办啊?”金无涯问。
樵夫说:“村民肯定都恨死我们了。”
金无涯说:“都怪我,是我不好。不仅连累了伙伴,还害了阿爹。”
樵夫见金无涯哭着,安慰他说:“这件事情也不全怪你。只是现在村子里在举办大的祭奠,大家心里都很悲伤,没有人在准备应敌,我担心要是三头狼袭击村子,该怎么办啊?”
金无涯说:“阿爹,我们逃出去吧,我已经失去了伙伴, 不能再失去村子。要是三头狼来了,我就出去,让它吃了我解恨。”
樵夫看着地窖的通气孔说:“吃了你如果能让三头狼解恨的话,我倒是愿意让它们吃掉,只是现在是村民要杀三头狼,三头狼也要来报仇,双方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先歇着吧,我们只能等待时机再说。”
月色高悬,整个村子的哀嚎声渐渐听不见了,大家都哭累了,伤心透了。孩子们的尸体被集中葬在村中央的一棵老槐树下。
夜色朦胧中,金无涯被一阵狼嚎惊醒,紧接着就是一阵哀嚎和漫天的火光,村外一片混乱。
樵夫大惊:“坏了,三头狼来了。”
金无涯:“怎么办啊?”
父子两未在通气口对外喊着:“快放我们出去,快点。”
地窖外凄惨声一片。
这时,地窖的入口被掀开了,一个满脸是血的村民说:“长老让我放你们出去,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金无涯焦急地问:“村里怎么了?是不是三头狼来了。”
村民哭着说:“村子,村子没了。”
樵夫和金无涯愤怒无比,逃了出来后,眼前这个和谐和美的村子已经狼藉一片,血迹斑斑,火光四处燃气,凄惨的哭声四起,村民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躺在地上,还有一些村民拿着木棍在和三头狼继续搏斗。樵夫在地上捡起了一把砍刀,金无涯看见了红着双眼的三头狼,竟然是两头,其中一头已经被村民杀死在地。
樵夫说“坏了,它们盯上咱们了,赶紧跑。”
金无涯问:“阿爹,往哪里跑啊,我要去打这头畜生。”
樵夫说:“大家都想杀它,可是不能把它留在村子,要不然村子真的没了,我们要把把这头畜生引出村子。”
金无涯在樵夫的带领下,撒腿就跑。那头三头狼掉下村民,朝着樵夫和金无涯追去。
“阿爹,怎么办啊?那头畜生跑的太快了,我跑不动了。”金无涯求助樵夫。
樵夫回头看了看,三头狼显然是针对他们而来,樵夫说:“我们再跑远一点,把这头畜生带出村子,不能再让他祸害村子了。我们跑的远一点,村子就少一点牺牲。”
樵夫抱起金无涯,拼了命地往村外跑,村子里还活着的人看着樵夫引着三头狼出了村子,反而不知所措。
“长老,三头狼追着金无涯他们跑了。”
长老叹了口气说:“他是在引跑那头畜生啊,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大家沉默不语。
人群中有人问:“这头被我们打死的三头狼怎么办?”
“烧掉,立刻烧掉。”
众人便架起火堆,把三头狼的尸体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