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躺在金无涯的怀里溘然长逝,金无涯悲痛欲绝,这个把他从狼窝里把他救出来的男人正在他眼前闭上了双眼,他目睹了这一切,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金无涯在脑海中把过去十几年的生活都一一闪现一遍,他决定他对不住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的脸色是如此的安详,并没有因为刚刚的大战而面露惧色,更加没有留下金无涯一个人而感到担心。金无涯相信,樵夫的使命完成了,无论是对于村子还是对于金无涯,他该做的都应做了,现在接下来的路就交给了金无涯自己去走。那是一条没有人陪伴的孤独之旅,是金无涯的宿命,那就是寻找未知的昆仑山,去寻找自己的前世今生。
这条路,对于金无涯而言,是充满了艰辛和漫长的一条是非之路,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他该去何方,也不得而知。
金无涯含着悲痛把樵夫葬在了瀑布边,把那枚彩鸾的羽毛贴身收藏着。他看了一眼还浸泡在水里的三头狼的尸体。他咬咬牙,跳进水里,把三头狼的尸体拖上来,架起了篝火,去皮取肉,饱餐了一顿三头狼的肉。
金无涯对着樵夫的墓拜了三拜,对着养育他的村子的方向拜了三拜。金无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义无反顾地踏上寻找昆仑山的路。他知道,也许他永远都不可能在回头。因为回头处已经没有他容身之所。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要艰辛的多,山岩山林猛兽,饥饿寒冷,还有无尽的孤独,这些都在考验着金无涯。金无涯白天睡觉,晚上的时候在彩鸾羽毛的照耀下,沿着发光的树前行。他不知走了多久,饿了就摘果子吃,渴了就喝点泉水或者露珠。可是,有一晚,他走出一处丛林,他竟然没有发现一棵发光的树,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日,他在平整的岩石上休息,忽然从林中窜出一直吊睛白额的老虎,这个老虎虽然比不得三头狼个头那么大,可是却凶恶的很,尤其是金无涯现在孤独一人,又是饿了好几天,根本就没有力气,别说是决斗,就是逃跑都难,更加是难以应付。金无涯看着老虎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感觉它应该是饿极了,把自己当做了午餐。
“老虎,乖乖,我不好吃,我知道你饿着,可是我也饿着呢。”金无涯和老虎说起来话。
老虎不理他,继续向他靠近。
“要不这样,我去打几只野兔,我们分了吃,你看行不行?”
老虎继续前行。
“要不都给你吃,我不吃行了吧?”金无涯感觉更加危险了。
老虎步步紧逼。
“你看看我,瘦的皮包骨头,连个猴子都比我肉多,我不好吃呢。”金无涯彻底绝望了。
老虎准备跳跃过来。
金无涯感觉自己在白费口舌,那根本行不行,更别说拖延时间了。不过即使拖延时间,金无涯望了望四周,只有几只乌鸦在叫,山深林密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来救他。
金无涯想着,只能撒腿就跑。老虎看金无涯逃跑,也处处紧逼,飞速地追过去。瘦小的金无涯哪里跑的过雄壮的老虎,不一会儿就被捉住了。
老虎用爪子按住金无涯,金无涯面朝地被按住,嘴巴里也吃了不少的泥土,他动弹不得。
金无涯想,这下好了,逃过了狼窝,又进了老虎的胃里。可怜自己还没有履行樵夫的话,还没有去找到昆仑山,就要命丧于此,他不仅一声叹息。
金无涯闭上了眼睛,他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葬生于此的命运。可是,背后的老虎迟迟没有动手,反而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身上,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正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一股热辣辣的血从他的脖子流下来,他吓坏了,难道自己的脖子被老虎抓破了,他摸了摸,自己还完整无损的。他使劲移开老虎,却发现老虎的头部正中一箭。老虎被人射杀了。
不一会儿,就有个一个长髯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一身猎人模样的打扮,看见了被射杀的老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金无涯都已经惊呆了,而猎人看见了金无涯却没有表示任何的惊讶,对着金无涯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啊”,就把老虎背在背上就走了。
“哎,你等等我。”金无涯追了上去。
猎人不管也不听金无涯的呼喊,继续前行。金无涯只能跟在后面。猎人背着老虎就像背着一床破被子,金无涯感叹猎人的力气之大。
跟着猎人穿过山林,金无涯跟着猎人来到一处茅草屋。
显然,这是猎人在山中居住的地方,十分的简陋。猎人看见金无涯跟着他后面,也不招呼他。
金无涯转了一圈,除了一个吊锅,锅下还有一堆炭火,显然是用过不久,棚内只有一个草席,席子边有刀叉和一些捕猎的工具。
猎人取出尖刀,开始剥虎皮。金无涯就盯着看猎人的手像绣花一样地熟练地在老虎身上穿梭。
“你真厉害。”金无涯赞美猎人的手艺。
“你跟着我走这么远,不会是只为了夸我吧?”猎人没有抬头,仍然关注着老虎。
“我,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金无涯说。
“什么事情?”猎人依旧没有看金无涯。
金无涯靠近说:“你知道去昆仑山的路吗?我迷路了?”
猎人手上的刀停了一下,又开始运转起来。
“你去昆仑山干什么?”
金无涯就把樵夫如何救自己,三头狼如何袭击村子和最后在樵夫葬在瀑布边,嘱托他去昆仑山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看来你是带着使命去的啊。”猎人放下刀子,一整张虎皮已经被剥了出来,他放在一个树杈上晾晒。
“你真厉害。”金无涯不仅赞叹,
“这有什么,等着晾干了,我还能把这虎皮做一件衣服呢。”
猎人说着,便去取锅碗,烧火,他把老虎肉切成一块块,放在火上烧烤。天色渐渐黑了,整座山野鸟归巢,只有这处火光还亮着,带着一点温暖和温馨。
金无涯和猎人说了许多村子的事情,猎人似乎在听又似乎心不在焉,他只顾摆弄手里的老虎肉。
不一会儿,一股肉香便弥漫开来,还溢着新鲜的肉汁,焦黄,喷香。
猎人咬了一口,一脸的享受,金无涯看见了直流口水。
猎人察觉到了,问:“要来点不?”
金无涯拼命地点点头。他接过猎人递过来的老虎肉,他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吃过肉了。
“怎么样?香不香?”猎人看着金无涯的吃相说。
“香,真香。这是我这些天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金无涯嘴里塞满了肉,还在说话。
“那就多吃点。”猎人又给了金无涯一块。金无涯饥不择食地在狼吞虎咽。
“对了,大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打猎啊。”金无涯问。
“我是猎人啊,靠打猎为生,这里猛兽多,打的也多啊。”猎人笑着说。
“能在这里打猎,一般人都不敢进来呢。”金无涯嘴巴里还有肉。
“你不是都进来了吗?更何况我是一个猎人,哪里有猎物就去哪里。”
“总之,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不是我救你,是你帮我找到了我的猎物。”
金无涯觉得猎人说很有道理,便又啃了一口肉。
“那大叔,你知道昆仑山怎么走吗?”金无涯问。
“听你之前说,你是为了找昆仑山而去的。这个昆仑山一般人很难找到。”
“这么说你是知道昆仑山了。我之前顺着这条路走,可是我迷路了,彩色的羽毛在夜里也不灵验了,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金无涯有些沮丧。
“这山里的路错综复杂,藤蔓缠绕,阴气重,是不好走。去昆仑山的路,我只知道大概的方向。”
“你知道啊,怎么走啊。”金无涯像是黑夜看见了一盏明灯,有些兴奋。
“你明早顺着太阳的方向,走出这片藤蔓缠绕的树林,穿过沼泽,你的那枚羽毛应该就会带你去昆仑山。”
“真的啊,那太好了。”金无涯都想跳起来。
“早点睡吧,明早起早赶路吧。”猎人让金无涯睡下,自己去拿那张虎皮,坐在篝火前。
金无涯太累了,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就亮了,一只鸟儿在啄金无涯的脚指头,金无涯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完全变了样子,昨夜的草棚不见了,猎人的锅碗和篝火也不再,连猎人都不见了,只有一处草地。
“大叔,大叔。”金无涯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猎人的踪迹。他感到很奇怪,难道昨晚遇到了鬼,可是昨晚吃剩下的老虎的骨头还在啊,而且,还有一张虎皮,被裁剪成一件背心放在金无涯的身边。
“不是我遇到了鬼,就是遇到了神仙。”金无涯自言自语,他穿上了那件虎皮背心。
“刚刚好。”金无涯记得昨晚大叔的话,就对着天空说:“大叔,我走了啊,谢谢你啊。”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金无涯沿着猎人指的方向,穿过重重的藤蔓区。果然,山里的瘴气很重,湿气也重,还透着冷冷的阴气,让人不寒而栗。金无涯躲过毒虫,绕过藤蔓,终于来到一块开阔的地方。
金无涯兴奋的狂奔起来,心情也顿时舒畅起来。
就在他为眼前的平旷之地而高兴的时候,他的双脚正在下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沼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