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爹娘说让孩儿不提,那就不再提她了。”陆尚蹲下身子,捡起那根沾染了灰尘的糖葫芦,用手轻轻擦了擦,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这脏的,你还吃它作甚?”
陆尚轻叹气,他抬眸,目光深深。
“娘,小时候我吃馒头,掉在地上了,你捡起来吹了吹。明明是你同我说,擦干净就不脏了的。”
陆母一时语塞,她看着自家孩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回忆起多年前,她带着两个小小的孩子,在长长的街道里,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追赶嬉闹。
不远处有孩子在唱歌,童谣回响在她的耳畔,隐隐约约,与多年前的声音重合。
她模糊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孩儿声音,喊着陆婶婶。目光扫视周围,并没看到记忆深处,那个说起话来,声音甜甜的小女孩。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难受极了,眼眶逐渐泛红,鼻腔有些酸涩。陆母蹲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自家儿子的头发,目光温柔。
“为娘的,只盼着我的儿,开心幸福,平安健康……”
陆父从前同菀花的关系也是很好的,一个小女孩,懂事又可爱,大抵谁都会喜欢的吧?可惜,入了青楼脏了身子。
陆尚抱住母亲,哽咽道:“孩儿会如母亲所愿,同娇儿好好过日子的。”
不知不觉间,陆家三口人越发的接近娇儿所在的地方,其实陆尚远远的就看见了‘秦景安’那一身大红的衣裳,背对着自己,隐约可以看见他抱着个小鸟依人的姑娘。
陆尚掩饰着眸子里的欣喜,他指了指方向,装作惊讶的笑道:“那不是秦公子么?我过去打个招呼!”
话音一落,他就迈开腿大步走了过去,脚步从容,没让身后的两人看出什么破绽。
陆母是对秦景安印象很深刻的,在陆父面前说了这小伙子很多好话,导致陆父对这个姓秦的世家公子也有些好奇。
两人紧跟其后。
还沉浸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娇儿哪里能注意到陆家三口越发靠近自己,她笑的很甜,也不叫秦公子了,反而一口一个景安的叫着。
‘秦景安’耳力很好,大老远就听见了陆尚的脚步,他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他忍着怀里这个矫情造作的女人已经很久了。
按照剧情发展,他不舍又决绝的推开了娇儿,看到女人脸上的迷茫,他咬了咬唇,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娇儿姑娘,陆兄与我关系极好,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他顿了顿,似乎很是不舍,“我们这样,会对不起陆兄的啊!”
“怎么会?我同陆尚只是订亲,并没有成亲啊!”
此时的娇儿有些急了,她看秦景安想要转身离开,连忙扑上去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她绝不能放过这棵大树,绝对不可以!
只是她不知道,她扑向秦景安的画面,正好面对面的落进了陆家三口人的眼里。
茶馆里坐着看戏的孟玉菀已经不满足于此了,她起身踏出茶馆的门,站在青石板上,看着河边的一出好戏,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陆母在将娇儿接过来以后,一向以来是把她当成亲闺女对待的,不仅没有像别人家的婆婆那样苛待。反而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通通想着她。
陆母总觉得娇儿是乡里来的丫头,没到过长安这样富贵繁饶的地方,怕她自卑,一直照顾着她。
而陆父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他对于这个要做自己儿媳妇的女孩,也很满意。除了脸蛋儿比不上青楼那个,做饭洗衣服都是极好的,是相夫教子的最佳人选。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陆母气的胸口一起一伏,她颤抖着攥紧拳头,放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陆父到底是个男人,承受能力好些,只是脸气成了酱紫色。方才还在说娇儿的好话,转眼就看见这女人,不知廉耻的扑向了别的男人。
“娇儿!你……”陆尚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心里却喜翻天了,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才勉强维持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娇儿身子一颤,抬眸便看到了陆家三口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出现在自己的对面。
‘秦景安’倒是从容不迫的推开了娇儿,他歉意的弯腰,道歉:“陆兄!实在抱歉!我本是请娇儿姑娘出来,送她一个镯子当做新婚礼物的。哪知道娇儿姑娘,误以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满脸歉意。
娇儿听到秦公子这么说,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伴随着一阵烟花飞上天,发出的砰砰砰的声音。
她茫然的看了看陆家三口,又看了看方才与自己腻腻歪歪,现在就撇清了关系的男人。
她嘴巴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孟玉菀望着天上散开的菀花,咬着小小的糯米牙齿笑了起来,眼睛里泛着璀璨的华光,她指着烟花,眯着眸子道:“你看那烟花,真是好看极了呢!”
秦景安不言不语,他站在小丫头的身旁,眼睛也却是低着的。
天上的烟花璀璨耀眼,她眸子里的点点光泽,才让人心生欢喜。
看完了一场烟花盛宴,孟玉菀低了低头,用自己有些粗糙的手掌拉住了素心的柔软小手,向着河边的卖小玩意的摊贩走了过去。
素心真的是一个很懂事的丫头,她什么都不肯要,孟玉菀问起来,她只笑着说不喜欢。
这样懂事的小孩,往往更加惹人心疼。但凡是她多看了一眼的,孟玉菀都叫老板包了起来。
“少爷,不用!素心真的不喜欢这些!”
小丫头着急的解释着,她使劲摆手说不要,包好的东西她也不肯收。
孟玉菀将老板手中包好的东西,通通接了过来,她笑着弯下腰,与小丫头平视:“就当是我补给你的生辰礼物,过往那些年,怪我没能早点出现。”
乞丐村的事情,一直在孟玉菀的心里,日积月累,成了一个消磨不去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