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点,赵子明不再啰嗦,直接开口道:“在下是奉王公公的的差遣,来咱们银作局为九千岁他老人家铸造银圆的,这银圆么则是用于取代元宝在市面上流通的,在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唯望诸位多多配合在下,以为九千岁他老人家分忧。”
“赵管理说的可是那票儿银?”王监工听罢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赵子明摇头道:“在下这银圆,要比票儿银复杂的多。这银圆分为大、中、小三种,大者一两,中者五钱,小者则为一钱。制作之时用冲锤冲击银版,制作出大小不一的银圆,然后再以冲机以万钧之力将太祖爷他老人家之头像冲压至银圆之上,如此,有污损者,当治大不敬之罪。最后,需在银圆四周刻以阴纹,阴纹消则此币废,这样一来,可断绝宵小之辈刮、磨取利之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小公公和几个老头听罢赵子明这番话,直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当时就产生了打铺盖卷辞职回老家的打算。那是啊,跟着这样的上官,丢了自个的小命那还不算什么,要因此连累了家人那可怎么办。
赵子明眼见众人个个面如土色,知道是被自己“以万钧之力将太祖爷他老人家之头像冲压至银圆之上”这句话给吓住了。于是,只得又将“顶礼膜拜、好生敬仰”这套说辞又叙述一遍。听赵子明这么说,众人总算是不再害怕了,但不害怕并不代表众人就肯配合赵子明去这样干。
待赵子明说罢,监工王老头大着胆子再度发问道:“管理大人,冲压和阴刻咱们是知道的,但这银版如何才能制做的厚薄一致呢?”
王监工在银作局工作了近四十年,对金属冶炼那是相当的精通。按现在的说法,王监工就是咱们大明朝的高级技工,提出的问题简直就是一针见血啊。
这下赵子明彻彻底底傻眼了。那是啊,这是明朝啊,没有辊轧机啊,做出来的银版厚薄不一,每个银圆的重量就会不同,重量不同的银圆你能用于市面流通吗?
这可怎么办,自个做一台辊轧机?这不是扯淡吗。
看来这银圆是做不成了。没办法,只能回去向马三宝汇报了。
于是,李小公公和赵子明两人只得出了工坊,再次前去找寻马三宝。李小公公于回返的路上,详细的向赵子明介绍了一下银作局的人员构成和主要业务情况。李小公公是真怕了,跟一傻子在一起,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啊,跪一刻钟那都不算什么,万一那天把小命搭进去了,咱家到哪儿说理去啊。
不一会儿,两人再度来到马三宝面前。这次赵子明学乖了,没给马三宝下跪。那是啊,赵子明又不是傻子,既然知道了马三宝和自个平级,谁吃饱了撑的还喜欢冲别人磕头不成。
赵子明来到马三宝面前,躬身行礼道:“马老公公,属下已经去问过工匠了,这银圆做出来倒也不难,只是银板的厚薄无法做到相同,这样的话,做出来的银圆重量就会不一,现在需要一台能够将银板压制平整的机器。在这之前如何办理,还请马老公公示下。”
听赵子明叙述了经过,马三宝也傻了眼:“将银板压制平整的机器啊?那是什么玩意儿?咱家到哪儿去给你找去!这事儿看来不好办,还是请示魏忠贤为妙。”
想到此,马三宝开口说道:“这事儿咱家也没办法,咱家看来,这事儿得由九千岁定夺。咱家这就和赵管理一起去向九千岁请示吧。”
赵子明闻言自是毫无异议,于是,两人出了大门上了马车向魏府而去。当然了,马车是银作局的公务马车,谁会掏自个的腰包给公家办事儿呢。
不一刻,马车来到魏府门前,下了马车,到门房一问,很不巧,魏忠贤进宫去了。没办法,只能回去歇着。这样一来,正好便宜了赵子明,这第一天就算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赵子明又被尿憋醒,后面还是那些事儿,不说了。虽说银圆做不成,但也不能干坐着啊,于是,赵子明再次前来寻找马三宝。
马三宝被逼的没办法,心中暗骂赵子明狂妄无知,铸银圆这样的差使岂是你一个溜须拍马的小人能干成的,马三宝也效仿夷人做过一些金圆、银圆,但这些金圆、银圆毕竟只是作为赏钱来用的,市面流通,那怎么可能呢,那么精美的金子、银子给泥腿子们用,那岂不是把金子、银子给糟践了。不过,既然你赵子明提出来了,咱家带着你去拜见魏忠贤就是,就当给领导汇报工作加深自个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了。
于是,两人再次出了大门上了公务马车,再次来到魏府求见魏忠贤。到了魏府向值守的小黄门诉说了来意,运气不错,今天魏忠贤正好在府中。听闻魏忠贤在家,马三宝很郁闷,昨天来的时候,魏忠贤不在家,倒也没什么损失,今天魏忠贤却是在家的,这门敬你得掏啊。万般无奈之下,马三宝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到看门的小黄门手中。
收了银子,小黄门前往内堂禀报。不一会儿,小黄门出得门来,领着两人向府中走去。
看到魏府的景象,赵子明心中免不得再次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你奶奶的,魏忠贤老人妖真会享受啊,你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如此,在小黄门的引领下,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这就来到一处小院外面。入得小院,只听得东厢、西厢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赵子明定睛看去,但见两侧厢房中各有十几个账房,手中算盘打的飞快,面前都放有一尺来高的账簿,敢情这里就是咱们大明朝实际上的财政部啊。
两人进到内堂,翻身拜倒给九千岁行了大礼。礼毕,马三宝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赵子明厚颜无耻!
肯定有人要问为什么,直接告诉你吧。
马三宝叩见魏忠贤,口中说辞无非就是,奴婢恭祝九千岁万安之类毫无营养的祝词。赵子明说的却是,属下恭祝吾皇万寿无疆,九千岁永远健康,九千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这拍马屁的效果高下立见,怎能不令马三宝嫉恨呢(金庸厉害啊)。
魏忠贤今天心情舒畅,昨日,朝堂之上东林奸人又就商税、矿税之事跳出来鼓噪,魏忠贤一句:“为士绅者不纳粮,家富贵者不缴税,这朝廷支出难道只能靠黎庶承担。”直把那帮东林群小堵的个哑口无言,有待反驳,但苦于占不到大义,最后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皇上听后则是龙颜大悦,直夸魏忠贤乃国之柱石,于大事方面不犯糊涂。
看到马三宝和赵子明跪伏在地,魏忠贤破天荒的来到马三宝和赵子明面前,将俩人一一搀起。
“启禀督公,奴婢此次前来,是因赵管理铸银圆的差事遇到了难题,特来向您请示的。”马三宝抢先跳出来向魏忠贤汇报工作。
“咱家就是个操心的命,你们这帮奴才除了混吃混喝,就没一个能替咱家分忧的,说吧说吧,是不是要咱家给你们拨银子的啊?”
魏忠贤深谙官场之道,当然晓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样的浅显道理,跑经费嘛,这个自古都一样,马三宝自个都说了,是在铸银圆的差事上遇到了难题,你这难题除了要些经费之外,难道还能给咱家倒贴银子?你马三宝要有那觉悟的话,别的不敢说,抬举你马三宝一个司礼监秉笔的差事,咱家还是能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