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帅。”
来者是前些日子救下茗辰的那名女子。
一副火红色的过膝铠甲套在瘦腰之上,裸露出的双臂如玉脂皎凝一般,脸上混着少女的娇红和一股透在眉宇间的阴气,而她也正有个与之相匹的名字,火麟儿。
背对着她的,是他的父亲,血战。
整个人就端着单手站在那,身上唯独一副黑金铠甲,并没有任何的佩物,但给人的却是一种直射心脏的胆寒,特别是那双眼睛,是看不见底的深邃,透着无尽的黑暗与杀气,仿佛是要将这相距九万丈的天地给洞穿一般。
不过在听到女子声音之后,转过背的那一瞬间,像是利剑入鞘一般,将眼睛里的杀怒黑暗立刻就敛了回去。
“麟儿,这么早就回来。”中年男子说道。
“嗯,茗辰已经带回来了,我先行把他关押在无妄塔中。”火麟儿回答。
“这一路上,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没有,父帅。”显然她不想让血战知道茗辰做的那些事。
“务必看好他,离天星九贯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了,不能出任何差错。”
“可是,父帅……”火麟儿话还没有说话,外面突然走进一老仆,屈弓着颤微的身子说道:
“血帅,万具新魂已经抵达无边界,等候你开启入口界门。”
血战听了之后,示意老仆先行退下,又继续转而问火麟儿刚才未说完的话。
却是看见火麟儿神色犹豫,话到嘴边又随着蠕动的双唇退了回去,最后才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没什么,父帅,你有事,你先去忙吧,茗辰就交给我吧,你放心。”血战听了之后,无甚多虑,走了出去。
……
危危高塔,峨峨天峰,平地而起,自天而立。
而如果用以上四句形容无妄塔的话,最多只能形容出其孤世而立、遮天蔽日的‘高’度,而无法概括其那股浑厚的雄气;
塔顶的阴阳镜宛若一颗明星,垂下万丝冰滔,轻盈盈的,自上而下覆盖在塔的周身,与其自身那股流经岁月的暗古黑色相得映彰。
站在塔门前面,就好像是面对时间的荒芜一般,沉甸甸的,不敢直视周围的一切,仿佛一旦睁开眼睛,就会被吞噬进去一切。
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个自蛮荒时期就随着岁月而流荡的古塔与牢狱结合起来,而恰巧,它就是一座牢狱,里面关押的是那些不肯屈服于无殇大帝的魂念。
火麟儿拿出铁令,一手打在塔前青铜绿虎的头上。
“轰”塔门开启,一股阴风从里面吹出,带着她黑丝的长发随风飘扬。
在她刚踏进第一步的时候,从眼前闪过几道亮光,那是刑鞭,雷罚。
是这塔中最为独特的惩戒方式,可将修士的神魂从其本体之中抽离出来,进行雷轰之刑。
这样一种方式,堪比生不如死,每一道雷罚打过的神魂,都会留下不可复原的道痕,不仅使得修士永远铭记天罚降身时那种不可磨灭的拆骨之痛,还使得修士一身都无法忘记他的被囚之耻。
火麟儿往着空中一伸出手,几道亮光聚成一根长鞭,收拢在她手里。
一步踏出,身体腾空而起,她径直飞往塔的中间一层,玉步踏出,走进一间暗房,挥手而过,点起几盏烛光。
首先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副白惨的脸。
茗辰全身被用二指宽的铁链绑在大圆铁柱上,低垂着头,白惨的脸隐在蓬散的头发下,见有红光刺进双眼,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将那股往日的邪笑连同脸部一同呈现出来。
但在看到火麟儿的瞬间,眼中突然激起一股愤怒。但脸上却是阴笑的面容。
“怎么,还没打够,还要继续是吧?”茗辰对着烛光中的火麟儿火麟儿缓步走近茗辰,将纤指勾起茗辰的下颚。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从不喊疼,就算是神道级修士,在雷罚的鞭下,也是胆颤心寒。而你,没有任何修行,就如蝼蚁一般,又自小就生活在我这手中鞭下,却是从来没有向我喊过一声疼,求过一回饶。”
“怎么,你想知道答案吗?”
“想”
“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杀我的,不,不是不会,而是不敢。”茗辰盯着火麟儿的眼睛,带着邪笑,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中说出。
火麟儿转过背去,“好,我不敢。”话音刚落,脸色一变,突然一个转身,手中长鞭祭出,天罚在半空中如一条火形的毒蛇瞬息间打在茗辰白惨的脸上。
“啊”茗辰一声大叫,口中溢出鲜血,头往后仰,重击在铁柱之上。火麟儿收回鞭子,再看向茗辰的时候,一条红痕穿过了他的半边脸。
火麟儿走了过去,用手细细地摸着茗辰脸上的红痕,轻轻的说道:“疼吗,我想应该很疼的,因为你叫得那么惨,不过我这才刚使出了三分力,还有七分没舍得用呢,你只需要给我说一句求饶的话,我就将手中的天罚放下。”
茗辰歪着脖子,死死地地盯着她的双眼,从嘴边强扯出一抹瘆笑,说道;
“怎么?你这是求我吗?这句话,这些年来,你对我说了无数遍,而我也给了你无数次的答案了,如果你忘记了,那么我在给你说一边,不!可!能!”
“不可能,我火麟儿要做的事,没有不可能这一说,既然你拒绝了,那么你就要为此付出你惨痛的代价。”
说完,雷罚从手中再次祭出,很明显,这次的威力远超前面那一鞭,还没来得及看其化过空中的痕迹,就已经传来了茗辰撕心裂肺般的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鞭,又是一声入骨的叫声,待雷罚重新回到火麟儿的手中,茗辰胸前的麻衣已经被划成两片。
裸露出的铜黝色胸口上,两道深褐色的血痕相互交叉着,就好像是两道用烧红铁链给烙上去的一般。
看着茗辰从大叫到低头细吟,再慢慢地从巨大的疼痛中抬起头来,火麟儿微微地颤了一下手。
“看,你还是不敢把我打死,我说过,我说过,哈,哈,哈……”茗辰的笑声越来越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的跌宕着,显得特别的刺耳,不过这下他是彻底地将火麟儿给激怒了。
如果说前面的三鞭她的用力程度不过是,三分、五分、六分的话,那么接下来她的这一鞭至少也用了八分力。
待鞭子刚脱离手心的那一刹那,她全身都笼罩在火焰之中,此刻雷罚不再是一根长鞭,更像是一根发了疯的五毒蛇,长着大口,吐着蛇信字,只轻轻从茗辰的脖颈上掠过,茗辰瞬间感到了死亡的降临。
再没有疼痛感,但不是因为不痛了,而是因为已经痛到了极点,连自己的所有感官都已经感受不到了。只是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
只这一下,他便没有任何的力气喊叫了,头往下使劲一沉,整个人彻底的昏死下去。
火麟儿这才收回天罚,手中的天罚化做一股流光,窜了出去,留下俩人在这暗房之中。
火麟儿再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小玉瓶,紧接着从里面取出三枚丹药,在掌心中化为一股淡气之后,再将其送入茗辰的口中。
临走时,她回过头来看了一样茗辰,待要来到塔门,又吩咐俩看门的老仆替茗辰重新换上衣服,并嘱咐到将他到重新关押入塔顶的最高层,第九十九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