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在梦中一般。
使得在坐的名士们难以自持。
“我愿奉上万金,请潋舞姑娘再起一舞。”
“万金算什么?我仇尺愿用我仇家半壁家私,替潋舞姑娘赎身。”
仇家世代为商贾之家,五域之中遍布他家的药材行业,半壁家私,那数目,简直是敢都不敢想。
“你仇家能出的,我南家就不能出吗?南某不求潋舞姑娘与我共度余生,只求潋舞姑娘能够与我相处一晚,彼此想对而视,我南家立刻就交出半壁家私。”
南家虽不是商贾之家,但背后有天欲魔族的嫡系亲族,俩百年以来,霸占一方,为所欲为,半壁家私和仇家相比,怕是相差无几。
不过听他一说‘相处一晚,彼此相对而视’的时候,在场的名士们都会心地笑了。
为搏红颜,三家都开始了拼家大赛,余下的也以为潋舞姑娘今晚是价高者得,纷纷加入其中。
一时之间,嘈身四起,出价是一个比一个高,更有甚者,甘心挖空祖地,将里面的陪葬之物拿来作为交换。
大抵,这就是名门贵子之风。
正位暖阁的媚娘嘴角一丝冷笑,旁边一女伶走了过来,朝着她的耳边低语。
女伶走后,媚娘起身,朝着身旁的一莞女说道:“小研,送客吧。”
“我家楼主说,今夜的晚宴就到此为止了,还请各贵客小心走好。”叫小研的莞女声音清脆细弱。
下面的嘈声立停,心有不甘,但却不敢表态。
鸾香水榭可不比一般的烟花酒巷,且谁都知道媚娘是个蛇蝎美人。
不过,今晚他们的确是血赚了,虽然潋舞是隔着幻纱,但能近赏其婀娜抚柳之姿,他们已经很满足了,这要是平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虽是意未满,也只得潸然而退。
媚娘一直走到水榭最高层的偏阁处,才叫退左右侍女,自己推门而入。
潋舞换了一身霓裳羽衣坐在桌旁温酒,看见媚娘走近,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往旁窗看去。
媚娘转眼看去,漏窗处站着一身着水布墨衣的男子。
踱步走近,媚娘朝着男子低头,轻齿一声:“公子。”
男子转身,峰俊的脸上不见半丝的血色。嘴角和眼底自然流露出一股邪气。
十年之久,除去容貌上的变化和岁月在他眼中所留下的痕迹,茗辰依如往昔。
“嗯。”茗辰开口达到。
“此次众邀城中名家大族青年名士之事已经尽数办妥,现在他们也已退席而去,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杀。”茗辰口吐一字,“不能让他们有一个活着进入家门。”
媚娘微顿,潋舞也顿时放下了手中的酒。
“怎么?有困难?”
“不,只是一夜之间各名家大族的青年名士都尽数死去,况且都曾一齐来过鸾香水榭,我怕会惹来怀疑,他们中不乏有家族内定的继承人,这样一来,要是有个万一,怕是会牵扯出这些名家大族背后的势力。”
“这就是我安排此次宴会的目的,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去做吧,我自有打算。”
说着,茗辰转身朝着潋舞走去,抬起她放在桌边的酒,就往嘴边递去。
“这酒?”玉杯触及双唇,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淡香袭入鼻中。
“此酒名为‘冰蕊’,采食雪原山百年雪莲花蕊酿造而成。”
听到潋舞如此一说,茗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刺心的酸楚之感,手中的杯子微微震了震。
媚娘看此情景,连忙走过来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走,说道:“这酒有问题?怎么?公子的病……”
茗辰抬手制止,“不关这酒的事,你先把我话吩咐下去吧,否则要是那些名家才俊有一个入了俯门,今天这顿盛宴就失去其作用了。”
媚娘虽是担心,但也不得不朝门外走去,只好在走出偏阁时向潋舞使个眼神,要她仔细照看着。
茗辰顺着锦蒲坐下,伸手去端起被媚娘夺下的酒杯,再次递入口中。
“公子,身体要紧,‘冰蕊’虽是清淡之酒,且有疗养之效,但酒始终是酒,伤身害体是在所难免的。”潋舞劝说道。
茗辰并没有喝下,只是拿着酒杯,斜眼望着里面自己的倒影,问道:“这酒是来自雪原上?”
“不,只是里面的雪莲之蕊是出自那儿。”
“不是听说酿造‘冰蕊’的方法只掌握在雪原上苍狼一族的手里吗?这酒难道不是出自他们的手?”茗辰反问。
“公子自小未出山门,有所不知,十年前,八族连兵攻打雪原山,苍狼一族不敌,举族覆灭。”
“举族覆灭?”突然之间,血腥味朝着喉咙爬上,茗辰连忙掏出手巾捂住口鼻,狠咳了两声。
潋舞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玉瓶,倒出俩粒药丸,给他吞下。才见茗辰呼吸慢慢顺畅起来,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未有半点松懈。
“其实举族覆灭只是八族对外的说法,还有一个很值得商榷的说法是,苍狼一族的狼主和其妻灵母一族的前圣女于最后一刻采用冰封之决,将一族之士,连同妇孺幼儿,全部都封存在其祖地之中。”
听到潋舞这话,茗辰绷紧的神色才松懈下来。
“真是全族冰封,那这酒的酿造之法,又是从何而来。”茗辰心有期待,接着问道。
“许是有不要命的修士闯进了雪原山,从里面得来的。”
期待再次变成失望,一酿酒之法终究是不能代表什么,可他却从未放弃过希望。
“怎么了,公子?”茗辰久不开口,潋舞一直看着他,他也没任何反应。
“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想些事。”茗辰迟缓地答到。
“那我就先行离开了,公子早点睡,保重身子。”潋舞起身离去。
“谢谢你今晚做的一切,包括刚才。”在潋舞关门的那一瞬间,茗辰说道。
“要是为了刚才,我很乐意接受,要是为了今晚我献舞之事,大可不必,那是我应该做的。”
潋舞关门而去,眼中含着一波痕。
茗辰起身,望着窗外的烟柳勾月。
这十年,他错过很多。
当初他和寒衣、雪冥一齐从断堑崖下坠落,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等到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草棚之中,连同寒衣和雪冥,周围不见一个苍狼修士。
这个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很想亲自上一趟雪原山去一看究竟,但眼前之事却是半点也不能脱身,并且就他这身体,根本受不得一点寒风冷气。
从衣袖中取出竹箫,贴唇吹起,寂空被划破,虚空中出现一鸦影,临窗而进,落在茗辰的右肩上。
“寒鸦,我暂时脱不开身,有一件事只得拖你去办。”
听到茗辰的话后,鸦嘴轻轻点了点茗辰的肩膀。
“我要你替我去雪原山苍狼族祖地一趟。”说完,茗辰朝着黑鸦的头搓了搓,黑鸦立刻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看着寒鸦消失在静夜之中,茗辰才走向卧榻,脱衣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外面一阵杂响,茗辰睁开眼来,外面天将明未明,还泛有一层灰雾,还未穿衣,扣门之声就已经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