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华碎了一地光辉,窗外梧桐枝桠参差不齐,阴风肆意,是不好的征兆。
只不过贺兰暖玉关上了门尚不知晓,且如今他的心思都在那位妖媚美人身上,惶惑的眼神欲言又止,却被女人抢先道:“没见过女人么,还看!”
“不、不是——”贺兰暖玉被吓得心惊,一下子心更加慌乱,语无伦次道,“可、可是,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语罢,女人跳起用力将贺兰暖玉的脖颈夹在臂弯里嗔怒道:“谁是你姑姑!”末了又加了一句,“老娘有那么老么?快叫声姐姐来听听!”
“可、可是。”贺兰暖玉甚有微词,女人威胁性的“嗯?”了一声后无奈道,“好吧,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该不会是我娘又让你收拾我回家罢?”
女人应声松开,拍了拍贺兰暖玉因方才而微红的脸颊道:“老娘是那种多管闲事的泼妇么?”
贺兰暖玉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即答:“是。”
“……”女人眼角抽抽,心里想着这侄子情商还是一如既往低如低谷,强忍住拍人的冲动转移话题,“姑姑是长辈,小玉应该先回答姑姑的问题。说罢,这次离家出走又是为了什么奇葩的理由?”略
一歪头道,“确实记得,上次貌似是因为你娘当众脱了裤子打你屁股,上上次……”
“姑姑!”贺兰暖玉虽说情商极低,但羞耻心还是有的,更何况他是自尊心强盛的天才,憋红了脸道,“你是让我叫你姐姐还是姑姑啊!”
女人略尴尬的笑笑,正想辩解时,楼下忽然一阵骚动——约莫有五十人涌进了客栈,剩下数百人皆待命于客栈外。
贺兰暖玉收敛神色,与女人面色凝重的相视一眼:出事了。
当贺兰暖玉正预备拉住出门打算凑热闹的女人时,一旁沉默不语良久的剑客蓦地开腔,声线深稳低沉, 犹如沧桑古老的器皿发出的阴闷之声,他道:“两位且慢,楼下不仅有杀气,还有浓重的瘴气。”略一顿,抬眸露出墨绿色的瞳孔,剑柄微转寒光乍现,刺了贺兰暖玉的眼,道,“珍惜性命,劝两位不要趟这趟浑水得好。”
贺兰暖玉下意识心底一颤,便知道这位剑客的实力不容小觑,可偏偏女人一副理所当然还带着蔑视的眼色暗自笑笑,拍了拍贺兰暖玉的肩,道:“真是抱歉,本姑娘天生就是条硬命。”转身,“走吧,小玉。”
贺兰暖玉倒是觉着侠客说的极是,微微点头以示尊重和抱歉,转身亦跟了上去。
良久,黑暗浑浊中的侠客方才舒口气,向门口对着的床铺地下的红光道:“你不去的话,他俩都会死。”末了又加上一句,“你若去了,客栈里连同我,都无法逃生。”
红光似乎回应似的闪烁两下,片刻,便又恢复静谧。
另一厢,当贺兰暖玉被女人拉着跑到楼梯当口时却突然折回隐蔽,女人小声道:“看来这阵仗不适宜近观,咱们还是远远观望就好。”侧首对着满脸肃穆的贺兰暖玉突兀一笑,红唇贝齿,宛如妖娆的虞美人道,“瞧你,又不是你爹出关要抓你回去,紧张个什么劲?”
贺兰暖玉一怔,想说他倒没想起这茬怎么姑姑又提起来了。要说贺兰暖玉真正惧怕的人,唯有如修罗降世般的父亲大人,贺兰陵。
“倒不是。”贺兰暖玉一壁悄声解释,一壁跟着女人猫着身子上了二楼,蹲下身,还没来得及接下话便被客栈外的阵仗给惊到——果真是数百人,身着黑衣手拿各种法器,整齐有序的将一个红发少年——没错就是方才出门的怪异少年——团团围在中间。
话锋一转,道:“姑姑你认识这位红发少年吗?”看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和稚嫩的脸庞,还真是难以想象这少年究竟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才能造就出如此不凡的胆气与锋锐、杀气凌人的眼神。
女人没作答,只是将白皙修长的食指放置唇瓣,眼神直直的盯着红发少年,示意不要再言。
贺兰暖玉心领神会,他也多少感觉出场面冰冷僵硬,一触即发。
红发少年含笑,依然是和善的眯眯眼,稚嫩的童声带着无辜的语气问道:“我只不过是想回客栈睡觉,各位大叔们不用列队欢迎吧?”说真的,他真是回来好好睡觉的,谁让方才的觅食太累了呢?
而个个黑衣人皆是无动于衷,红发少年伸出染血的右手,轻舔:“哎呀呀,看来不是欢迎我啊。”再睁眼,已是暴戾非常带有阴影的湛蓝色双眸,杀气肆意,“那么,是全部一起送死么?”末了话锋一转,
再次笑眯眯道,“刚才吃得太多委实吃不下,而且,人肉超~难吃。”
语毕,其中一名黑衣人不知是沉不住气还是试探红发少年的实力,闪身空手上前猛冲而来。
见此,红发少年含笑闪身,挥臂抡拳击中黑衣人右脸,趁着空档转身回旋踢,一阵“飒飒”罡风席地而起,脚跟猛击黑衣人太阳穴。
片刻,黑衣人保持痛苦的面容和太阳穴上巨大的凹槽倒地不起。
随后是一窝蜂似的黑衣人涌上前来,即刻淹没红发少年的身躯,但很快以他为中心,激起一股沉重的冲击波,直接震开了人群。只是力道不足,外围的人龇牙咧嘴,拿着法器猛冲上前,余下黑衣人开始念咒远程辅助。
一柄带鸣声的利剑直指红发少年清澈透亮的湛蓝色瞳孔,微侧身,空手扣住剑身,右手闪电般袭向黑衣人持剑的手腕,拇指摁住动脉,四指用力,分筋错骨。与此同时左脚迅猛踩向黑衣人膝盖,“咯嚓”一声黑衣人便倒地惨叫不起。
红发少年空手入白刃之后即刻挥臂,带动灵力,剑锋极远,凌厉如闪电般将左侧一排黑衣人尽数拦腰斩裂,血光乍现。右手勾拳将迎面而上的黑衣人下颚打裂导致翻倒在地,脚步却沉稳异常的急速移动。
几乎就是在须臾间,红发少年再次满手是血的立在客栈门口,眯眯笑的眼却是在抬头的瞬间望向二楼的走廊——空无一人,歪头道:“咦?是我感觉错了?还是……小家伙迫不及待的送死了?”
红发少年收回视线,湛蓝色的双瞳占据着戾气与妖气,殷红的妖斑开始逐渐隐现于双颊之上,衬得红发少年愈发诡异。
他对着客栈里黑压压的数十人,沉声道:“看来,你们是诚心打扰我睡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