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而有格调的婚礼，按着预定流程在走。

男女两位司仪热烈地用中英文主持了一番之后，进入了牧师证婚的关键环节。

牧师是一位美国白人，说的是纯英文。

莫槿从中学到大学，英语成绩总是考全班第一名。但是，跟许多中国学生一样，她的口语并不太好，有时甚至羞于开口。

幸好，她的听力是不差的。

她听到牧师用英语问杜舜煌。

“杜舜煌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莫槿小姐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杜舜煌用低沉的声音回道：“ｉ will。（我愿意。）”

牧师又用英语问莫槿。

莫槿学着杜舜煌的样子，回道：“ｉ will。”

随后，是双方交换戒指的环节。

杜舜煌按照牧师的指令，从伴郎手中接过结婚钻戒，戴到了莫槿的左手无名指上。

然后，他用双手握着莫槿的左手，眼眸深深地盯着她的双眼，用英语说出牧师指定的誓词。他的美式英语，发音标准，极其地道。他的嗓声低沉而极具磁性，显得特别好听。

“你是我的生命，我的爱！我今天娶你为妻，这个戒指，将永远印证我对你的挚爱和我今生对你的庄严承诺。”

莫槿听得有点恍惚。

此前，她只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按步就班地，按照指令完成这个婚礼。

她没有想过，西方的这些繁文缛节，具体是怎样的。她也没有想到，牧师会安排杜舜煌说出那样的誓词。

那么，他此前是否了解过呢？

如果他确切地知道，他是否愿意当众对她说出这样的誓词来？

抑或，因为台下站着一位叶蓁蓁，站着他的父亲杜远怀，当他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说出这番情深似海的誓言时，他内心会有一种报复般的喜悦与兴奋？

莫槿望着他深邃的双眸，探测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他终于缓缓地说完誓言。他的双手没有放开她的左手，而是拿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才状似深情无限地，轻轻放下。

接着，轮到莫槿给杜舜煌戴结婚戒指了。

她接过别人递上来的钻戒。想到下面有几十双眼睛在盯着她，尤其是想到那双属于上官云飞的眼睛，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慌张，以及一双手的微微轻颤，将戒指戴到了杜舜煌的左手无名指上。

按照牧师的指令，她也必须双手捧着新郎的左手，与对方四目相对，深情发誓。

出于对英语口语的不自信，她没有用英文，而是在心中把那誓词翻译了一遍，用中文说了出来。

“你是我的生命，我的爱！我今天嫁你为妻，这枚戒指，将永远印证我对你的挚爱和我今生对你的庄严承诺。”

杜舜煌俊眸深沉，紧紧地盯着她，听她把誓词说完。

莫槿一字一句地说着。

她发现，这誓词，用汉语说出来，跟用英语说出来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那样深沉的承诺，仿似情人之间最私密、最决绝的情话。若是两个中国人之间，用汉语相互说出来，该是无比的撼动人心吧？

听着自己不紧不慢、不高不低的声音，她仿佛听到了中国古代《上邪》里的那位女子，在对着自己的爱人指天发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杜先生，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

莫槿听到牧师的话。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莫槿还没反应过来，杜舜煌已经张开双臂，抱紧了她。在台下的掌声、欢呼声与喝彩声中，他俊眸深深，略一低首，便吻上了她的唇。

陌生而又极具诱惑力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莫槿觉得自己的呼吸与心跳，都要暂停了。

这是她的初吻。

她从来没有想过，初吻竟是这般滋味。

他温热的唇，带着好闻的味道，紧贴在她的娇唇上，眷恋片刻便已不知魇足，果断地深入探索，纠缠着她的唇舌，热切索取。

莫槿的心头，在一阵骤停之后，开始疯狂急跳。而几要停顿的呼吸，也在接到他送过来的好闻的气息后，急乱地续上了。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她与杜舜煌的婚礼上，送出了自己的初吻！

“莫槿，你的初吻，可以留给我吗？”

梧桐树下，上官云飞大胆地捉住莫槿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我爸要我放弃高考，去美国读书，要一年后才允许我回国。相信我，过了这一年，我每年放假，都会来找你的。”

莫槿压下心头隐隐的痛，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为什么要给你承诺？我们这是算什么？连朋友都不是！你去不去美国，是你自己的事，我并不关心！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

“我不相信！你不说出理由，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那我告诉你理由，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莫槿……”

“理由就是，我从小就喜欢一个人。从我１３岁开始，那个人，一直藏在我的心里。以后，我只会嫁给他！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莫槿……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是你，从转学过来开始，一直都在缠着我！我很厌烦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上官云飞一脸惊痛。

“是真的。”

“好。既然这样，我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上官云飞带着天生的傲气，踏上山地车，转身离去。

莫槿怔怔地站在梧桐树下。

一阵轻风吹过，金黄色的叶子片片飘落。莫槿双眼一眨，泪水无声滑落。

自从她与哥哥定下了复仇计划，哥哥就反复叮嘱过她：一定不可以谈恋爱，一定不可以爱上任何人！

她不会违背诺言的。为了爸爸，为了哥哥，为了莫家，她可以抛弃她在乎的一切！

此刻，莫槿已经从被杜舜煌热吻的慌乱中平复下来。

她知道，上官云飞正站在欢呼鼓掌的人群之中，亲眼目睹着这一幕。

他不会知道，这是她的初吻！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她曾经想努力留住她的初吻。今生若有可能，她愿意留着等他！

可是，那只能是她的一个奢望。

那个奢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她早已立下决心，为了给爸爸报仇，她将抛弃一切！

紧闭的双眸中，泪水悄悄滑落。

杜舜煌的唇舌终于放开了她。在众人意犹未尽的鼓掌声中，他双手拥着她的双肩，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的双眸。

终于，他又再低下头来，在她耳畔温柔轻语：“在我们的婚礼上，缅怀你的初恋。你觉得，你这样真的敬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