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舜煌的话,莫槿迅速回过神来。
看着他带着些不羁,甚至不屑意味的淡笑,她正色道:“杜先生,你的自我感觉,向来都这么良好吗?”
“可是,你今天下午,竟然为了我,哭了。以为我死了,你居然那么紧张,那么情绪失控?”杜舜煌探究似地盯着她。
“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呢?但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怎么能让你死呢?你死了,我连回国的机票,都不知道找谁解决去。更重要的是,我那1000万的年薪酬劳,你还有800万的尾款,没有给我呢!”莫槿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在那么紧急的情形下,我都快要死了,你竟然马上想到了800万尾款。莫小姐,果然是思路清晰,反应敏捷。”杜舜煌似笑非笑。
想起自己当时的慌乱无措,莫槿知道,他是在说反话,故意讽刺她,嘲笑她。
不过,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场合,她向来心理强大。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谢谢杜先生夸张。”
收回目光,她将注意力放回那本小说上,继续看书。
杜舜煌也不再理会她。他坐到别墅另一头,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打开手提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莫槿不顾杜舜煌此前的挖苦,又打开了她那根“效果也太差了”的音响棒。
不过,这会儿,她不再播放钢琴曲了。
听完杜舜煌刚才的现场演奏,现在再听音响放出来的钢琴曲,前后两者音质上的巨大落差,别说杜舜煌,就是她连自己的耳朵,都是受不了的。
将音响棒连上手机,她开始播放流行歌曲。声音开得不大也不小,这样既不会到影响那边的杜舜煌,也可以作为自己看小说的背景音乐。
音响棒中,响起了一首《黄玫瑰》。
这是一首总被演唱得很深情的歌。莫槿每次听到这首歌,心中总是莫名地被触动。
她忍不住反复播放了好几次,并跟着轻轻哼唱着:
“黄玫瑰,别落泪,
所有的花儿你最美。
受了伤,别伤悲,
别让泪珠湿花蕊。
别让我看见你的伤悲,
我会为她心碎。
别问自己对不对,
心中有爱就很美。
……”
悠闲的下午,时光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就将近日落时分。
莫槿一直在看那篇外国小说,直看得头昏脑胀,双目酸痛。
不能再看了。她放下书本,使劲儿揉了揉额头与双眼。
她抬眼向露台外看去,阳光的脚步,已经移动了许多。她最喜欢的那张桌子、两张椅子,还有那张摆放了好几个抱枕的长沙发,都没有了阳光的直射。
莫槿为自己泡了一杯茶,端着茶走到了露台外。坐在椅子上,她看着海上落日的余晖发呆。
太阳跃入了海面,一刹那间,海面上红霞绚烂,美得惊人。莫槿看得傻了。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莫槿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她不再为难自己硬撑着,走到旁边那长舒适的长沙发上,躺了下来。
伴着黄昏未消的霞彩,她睡着了。只是,迷糊中的她,感觉越来越冷。她很想回到自己的床上,拿一张被子盖在身上。可是,她实在累得动弹不得,也困得睁不开双眼了。
她拼命抱紧怀里的抱枕,努力想给自己增添一份温暖。可是,她还是那么冷。
睡梦中,她冷得瑟瑟发抖。直到被人推醒了,她茫然地睁开双眼,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了。露台上的壁灯,被人打开了,光线柔和而温暖。
“你怎么回事?竟然躺在这里,睡了那么久?这外面全是蚊子,你不怕咬吗?”
灯光下,眼前是一张极其俊魅的脸。杜舜煌正弯下身子,一边用手推她的手臂,一边凑近了打量她的脸。
“我好冷!”莫槿两颊赤红,眯缝着根本无力撑开的双眼,委屈而又无辜地说道。
杜舜煌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他俯下身来,皱着眉头,近距离端详着她的眉眼:“生病了?”
“我好累!”莫槿道,双眼仍是无法完全睁开。
杜舜煌伸手探她的额头:“还真的发高烧了?你身子骨怎么这么弱,也不过就在海水里浸了一浸……”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语气与神色中,皆是无奈,还有挥之不去的嫌弃。
“谁发高烧了?”莫槿脑子里一片迷糊,根本弄不明白杜舜煌的话意,“我冷……我要盖被子。”
杜舜煌皱着眉头,迟疑了一瞬,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他抱着她进了玻璃推拉门,走到那张新人大床上,将她放了上去。
感觉到柔软而温暖的被子盖上来,莫槿伸手,紧紧扯住被子,放心地陷入了昏睡。
杜舜煌拿起手机,给苏航打电话。很快,苏航就带着岛上的医护人员来敲门了。
一名女医生,一名女护士,都是金发碧眼的白人。她们给莫槿量了体温,测了血压、心跳。
女医生开了一些口服药,对杜舜煌道:“杜太太因为受凉,身体有些炎症,所以发烧了。要吃些消炎药,关键要防止肺部感染。”
杜舜煌将医生、护士和苏航送出门后,犹豫地看着还在大床上昏睡的莫槿。
女医生给她开了液体和片状两种消炎药,还叮嘱他,等她醒来就可以服用了。可是,看她睡得那么昏沉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他眯了眯双眸,考虑是不是要将她抱回她的小床上去。
原本,他是考虑到,要请医护人员过来,才将她抱到他已经独自享用了七夜的大床上的。可如今,大床被她占据了,他是否该无情地将她弄走?
冷着俊眸,他站着那里,斜睨了她好一阵。
杜舜煌终是决定,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毕竟,她现在生病了。
“杜先生可是hv大学的硕士高材生啊!我还听过您正义感满满的毕业演讲呢?”杜舜煌仿佛听到了她对他冷冷的嘲讽,假如他将她弄回那张小床的话……
拿起大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把大床上方的灯光调暗之后,他走到了莫槿隔出来的那个小房间。换上自己的枕头,他躺到了小床上,关灯睡觉。
她睡过的床被,仍留着她独有的清香。纯净,而又沁人心脾。
杜舜煌想忽略掉那若有若无的芳香,可又忍不住沉溺其中。黑暗中,他紧闭双眸,甚至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细细辨别鼻尖的清香气息。
他向来极有洁癖。自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用过别人睡过的床被。因此,他对自己今晚的耐受力,感到十分惊讶。
来自她的那种气息,并不令他反感、生厌。反而,它是醉人的,极具诱惑力的……
他毫无抵抗力地,沉入了醉人的梦乡。
然而,他没有享受多久的美梦,就被吵醒了。更确切地说,他是被惊醒的。灯光昏暗的别墅内,响起了女人连绵不绝的哭泣声、呼喊声。
“不要!不要!不要啊……”
莫槿在睡梦中,声声哀泣。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凄泣,穿过偌大的别墅空间,从大床那边传来,钻进小房间里,闹得人不得安生。
“不要?你不要什么?”
杜舜煌睡不好觉,心情有些烦躁。
跟她一起在这别墅里,分床睡了七个晚上,他发现她平日睡着还挺安静的。怎么一生起病、发起烧来,就梦话不断,吵吵闹闹,还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