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中驶入了锦绣庄园别墅区,来到了一座偌大的别墅门前。
守门的保卫看到幻影,连忙按动开关,将大门缓缓开启。
苏航将幻影开到别墅前停下,待杜舜煌下了车,才又将车驶到停车位上停好。等他返身折回别墅,在佣人的引领下进入灯火通明、装饰奢华的别墅一楼大厅的时候,杜舜煌已经上楼去了。
一楼大厅处,杜太太正在等着他。她在几位家佣的陪伴下,优雅地坐在雕刻繁复的红木沙发上。
“苏航,先坐下喝杯茶吧!舜煌上楼见他爸爸去了。”杜太太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有佣人将新沏好的茶端上来,放到豪华的红木几案上。
“谢谢杜太太。”苏航礼貌地点头微笑,坐到沙发上,端起了茶杯。
“你跟舜煌一起在美国读书、创业,到现在已经9年了。这么多年来,难为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既是他的同学、好友,又是他的首席助理。真是辛苦你了!”
杜太太难得的推心置腹,让苏航有点诚惶诚恐:“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杜家不会亏待你,舜煌也不会亏待你的。”杜太太笑道。
“苏航明白,舜煌对我,已经很好了!”苏航点头微笑。
“唉!”杜太太忽地叹了口气,妆容精致华贵的脸上,显出一丝忧色,“舜煌已经26岁了,本以为叶蓁蓁回国后,他们会很快结婚。哪里知道,远怀他……”
“董事长身体怎么样了?可以下地行走了么?”
“这段日子有人扶着,还可以慢慢走一段。医生说了,幸好他只是轻度脑中风,治疗得也很及时。只要坚持康复治疗,手脚的功能,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那就好!”苏航舒了口气。
“唉!”杜太太又深深叹了口气,“但愿舜煌,今晚别再惹他生气了。”
苏航一时也皱了眉头,担忧地向楼上望去。不知杜舜煌与杜远怀的单独谈话,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境。
杜舜煌独自走上二楼,缓缓推开门的时候,杜远怀正坐在轮椅上,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色山影沉思。
卧室内,灯光并不明亮。杜舜煌望着父亲一动不动的孤寂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累积在心间的愤恨之意,差点儿就要烟消云消了。
只是,杜远怀忽然转动轮椅,转过身来。虽坐着却仍显高大的身影,以及他脸上永恒不变的刚毅,让杜舜煌立即意识到他的强悍固执与无从违逆。
杜舜煌心头仿似堵了一块巨石。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开始的疏离冷漠,仿佛一道无形的鸿沟,让人根本无法逾越。
静默片刻,杜舜煌终于淡淡唤了声:“爸爸!”
“你今晚去了威尔斯大酒店?”杜远杯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已有些花白。只是,他坐在哪里,虽然失去了自由行走的能力,却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威严与强大。
“是。”
“明知道是叶蓁蓁与上官云逸的订婚宴,你也偏偏要去?”苛责与质问的意味,已从他听似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来。
杜舜煌压抑着心头蹿起的愤恨:“爸爸,那么您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吗?为什么反对我娶蓁蓁?”
“我早就说过,你们俩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难道谁可以做我的妻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吗?”杜舜煌强作平静。
如果不是担心父亲再次发生脑梗塞,他恨不得大声地呼喊出内心的愤怒、不满与疑惑。
“我说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你都可以娶,除了叶蓁蓁!”杜远怀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反抗的坚持与强硬。
“爸爸,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固执?”
杜舜煌强抑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伤感,“一直以来,我都以您为傲。我从小就认为,自己有一位开明、睿智、慈爱的父亲。可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您让我这么不解,这么难以接受?难道,就因为您跟叶知濂,向来只是表面上交好,实际上你却对他满怀戒心?”
杜远怀沉默了一瞬,终道:“没错。我向来信不过他。我担心,世豪终有一天会落入他的手中。你要明白,这几十年来,始终有人对世豪集团虎视耽耽!”
“这就是真正的原因,不是吗?”杜舜煌紧紧闭了一下双目,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
“你毕业后,一直留在美国创立创豪资本,因此我没有太早告诉你。可是,你现在回了国,以后还要接手世豪集团。这些都是你必须面对的。二十多年来,世豪与银叶的业务联系千丝万缕。可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爸爸和叶知濂各自心知肚明。”杜远怀决定就在今夜,对自己的继承人挑明事实真相。
杜舜煌站在门边,沉默不语。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真相。只是,他从来不愿从父亲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如果说,我宁愿不接手世豪集团,只是想娶蓁蓁呢?”站在门顶射灯的阴影里,杜舜煌平静问道。
“我只有你杜舜煌一个儿子,你是世豪集团注定的惟一继承人。你认为,你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吗?”杜远怀始终低沉的声音,终是有些颤抖,显露了他内心极大的怒意。
杜舜煌明白,自己又再激怒了父亲。
可是,他无法阻止下一句话,从自己的嘴中吐出:“爸爸您就是这样,决意因为世豪,而不顾儿子一生的幸福吗?”
“一生的幸福?你以为娶了叶蓁蓁,你就真的会得到幸福?”
杜远怀并没有笑。可是,杜舜煌却从那句话中,听出了明显嘲讽的笑意。
他低垂下头,在灯光下紧紧握住颤抖的双拳,以免胸中那股愤恨之意,再次冲口而出。
他知道,自己此刻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父亲的钢铁般意志。除了再次将父亲气得脑梗塞发作,他不可能改变任何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