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来喽~您慢用。”惜食堂的小二两手端着菜，小心翼翼地伸手摆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苏南星正在纠结着“问还是不问”的难题。
听到小二的声音，猛然间一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一张苍白无比的脸。
这是一个中年人，头发稀少，面部纵横繁复的皱纹已经冻结，岁月在他脸上凝固，僵硬。
虽然已经见过了鹜渊阁的尸鬼信使。但，小二这张脸出现的猝不及防，还是把苏南星给吓了一跳，心里一抖。
怕是这御虚楼内所有的伙计，也都是如此一般的尸鬼吧。
小二，信使，甚至厨子......还有那诡异可怖的“终身殿”，竟无一是活人。
这件事实有点可怕。
苏南星不禁皱了皱眉，这御虚楼的主人是什么品味啊.........尽喜欢造这些尸鬼。
唉？等等。
苏南星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主人？”
“主人！”
对！
他好像是隐约间听到过那些尸鬼信使称沈沐宸为“主人”。
想到这儿，一直沉默的苏南星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仔细地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沈沐宸。
对面的少年，低头斜倚着墙，靠在窗边，一头的青丝铺满了肩头。
天光云影透过窗沿罅隙，斑驳陆离地撒进来，将沈沐宸的上半身笼罩在内，看不清他的神情。也巧妙地遮住了沈沐宸耳根的薄红。
沈沐宸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
须臾，他缓缓地转过身，“怎么了？”
“没，没事。”苏南星有些心虚。
沈沐宸只抛过来一个眼神儿，撇了撇嘴，写了满脸的不信，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顿感尴尬的苏南星，两颊微微发烫，有些涨红。
只低头盯着眼下的桌子看来看去。
那双浅淡的眸子，已经快要把那张黄花梨的桌子给看出一个洞来了。
“这惜食堂也是沈沐宸的吗？”无数的问题在苏南星的脑子里打转儿。
“难道，他就是这御虚楼的主人？”
“不可能吧......”
.........
“这是白梅珠香。”
尸鬼小二又端了一盘的对虾上来，四周是晶莹似冰凌的鸽子蛋。蛋黄，蛋白，剔透分明，犹如晶石一般。甚至可以看到，黄色的部分中心，已经隐隐能够看到有一丝一丝絮状的红线。
而卧在玉盘正中，被众星捧月的对虾，也是苏南星以前从未见过的。
难怪是叫做“白梅珠香”。这些虾，竟是雪白的，就犹如是白玉雕成的一般，活像是在雪里打了个滚儿。
“这是魔界的雪虾，生在雪山之巅的天池。”见苏南星又盯着这盘菜看来看去，和躺在里面的虾子大眼瞪小眼。沈沐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着桌子解释道。
苏南星抬起头来，冲着沈沐宸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一抹甜甜的阳光，让沈沐宸的心又是一颤。
心虚的沈沐宸径自拿起筷子，夹了几口面前的菜，埋头吃了起来，不再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苏南星了。
.........
惜食堂
便是开在这座御虚楼中菜馆，专门只做来自另一个种族的食物。
因为这间惜食堂是设在灵界之中的御虚楼内，苏南星他们桌子上的食材自然也都是取自魔界。
而苏南星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明明御虚楼内人流往来不断，鹜渊阁的案几前也排满了人，可这惜食堂...却是，空空荡荡，除了他们俩，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活人了。
.........
“千丝万缕。”
“长青豆酥卷。”
“紫玉竹笋。”
“糖醋红藕。”
“蜜凰鱼。”
“......"
一会儿的时间，菜已经上齐了。
苏南星看着各式各样，玉盘珍馐的菜肴挤满了桌子，这些菜全都是用白玉盘子盛着，颜色各异，都是苏南星不曾见过的，他已经知道了这些菜是来自哪里。
那么，作为一名合格吃货的苏南星当然是不能放过自己眼前的这一大桌子的美味。
于是，苏南星便在对面沈沐宸愕然的目光中，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
“天呐，真是...太好吃了...”说这把最后一块酥卷填进了嘴里，一口咬碎，发出嘎吱脆响。
“呃......”“我饱了。”苏南星擦了擦嘴角，抹去最后一点甜甜的味，满足道。
沈沐宸：“......”
苏南星觉得这些菜好吃，并不单是因为这些食物来自他从未去过的魔界。
而是，这些菜，也太和他的胃口了！都是他平日里就最喜欢吃的口味。
之前沈沐宸明明说，点的都是他自己最喜欢吃的，没想到呀，竟然和苏南星一模一样。
...
...
然而，这一大桌子的菜，沈沐宸却并没有吃几口。
不是因为抢不过苏南星，而是，这些菜，都不是他爱吃的......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一看的小二递过来的菜牌就直接点了这些菜呢？
沈沐宸有点纳闷儿。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种直觉，莫名其妙，却徘徊不散，这种直觉让他在见到苏南星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尽管他当时跟本就不认识自己眼前的那个少年。
他仿佛又听到，龙骨镇的山洞前，枝叶纵横的树林中，一身淡黄色衣衫的少年，站在妖异的月光下，拉住他的衣袖磕磕巴巴“我，我，我，跟定你了。”
他仿佛又看到，穿过风雨，满身泥泞，慌慌张张闯进自己结界中的那个苏南星，微微含笑，偏过头去，害羞的拢着衣领。
是那种奇怪的直觉，促使他伸过手去，用自己的灵力去暖干苏南星的衣衫和长发。
那一刻，从来没有关心过任何人的沈沐宸想到，他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自己不能看他不好。
在湖底时，亦是。
沈沐宸，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一定要...
这种奇怪的直觉越来越强烈。
甚至，连点菜，都不知不觉的要了一堆自己以前从来就没吃过的。
只是觉得，沈沐宸，你应该这样点。
这样的事，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一般。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