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面的沈沐宸还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刚才桌子上的菜也没见他夹两口。

苏南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沈沐宸，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其实他一开始是想先委婉一点的，循序渐进，比如以“看你没吃多少呢。”作为开头。

但仔细想了想，以沈沐宸的性子，肯定回满面嘲讽的甩他一个白眼儿，外加一句“抢不过你。”

那可就尴尬了，于是，苏南星直接切入主题:

“沈沐宸，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沐宸只抬起来头，看着眼前那个让他心跳如擂鼓的人，没有回答。

咦？这事儿有希望。

有时候，寂静的沉默往往比痛快的否定要来的更真实，更让人安心。

尤其是对沈沐宸这种把自己隐藏的很深的人来说。

“唔......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都会认真听的。”苏南星双手捧着脸，撑在刚被小二收拾好的桌子上，睁眼望着他对面的沈沐宸。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更真诚一点。

他应该会觉得我烦人了吧，他是不是在想要怎么甩开自己？

话说开了总归比两个人的闷着好吧，说不定沈沐宸哪天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丢下自己跑了。

那岂不是死定了！

还不如直接问出来，也好想想办法，大不了自己再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老子可是很黏人的！

“... .... ...”

面对苏南星的质问，沈沐宸有些不知所措了。

难道他看出来了吗？看到了自己在御虚楼后门时的脸红？听到了自己在鹜渊阁时的心跳？

还是自己的满腹心思，竟都被他读出来了！？

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沈沐宸倏地蒙了。

可是他该说什么呢？

他又能说什么呢？

说，苏南星，我一见到你就觉得莫名其妙，一靠近你，就觉得心绪澎湃，欲、火焚身吗？

说，我好像对你很熟悉，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般吗？

.........

可现在，对着坐在他面前的苏南星，看着苏南星眸中的浩瀚星海，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回应了。

沈沐宸双目阖实。

“是...”他说，“我是有心事。”

复又睁开， “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嗯？”苏南星睁大了眼睛。

“这御虚楼确实是我造的。”

“嗯。”

这一点，从刚才鹜渊阁的信使叫的那一声主人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能够猜到了，只是还不确定。

“全部吗？！”苏南星还是忍不住道。

“.........”沈沐宸没有说话，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一点傻。

这句话问完之后，苏南星也觉得，怎么可能？沈沐宸的出手，他不是没见过，虽然他能看的出来，沈沐宸，好像一直都是在暗暗隐藏着自己的真实力量，每次的灵力运转也都极其的微小。

但，要说是沈沐宸暗暗压制住了这能造出所有御虚楼的力量，苏南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

.

可谁知过了一会儿，沈沐宸竟是微妙地点了点头。

苏南星：“！！！”

全部！？全部！

这些神秘莫测的御虚楼，这些高深的传送阵法，诡谲迷人的房间幻境，神志完好的尸鬼伙计.........竟真的有人能够办得到吗？

而这个人竟是沈沐宸吗！苏南星不禁感到心惊。

可他知道，沈沐宸是不会骗他。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苏南星对沈沐宸，就犹如是对已经相识多年的人一般，有着无条件的信任。

再者，沈沐宸也没有理由对他摆什么空心架子。

.

所以，竟是真的吗？

这样逆天的人物竟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回想当初，遇到沈沐宸的时候，他是为了取那龙骨镇妖兽的灵珠，化为己用，修的是异灵禁术。

再加上那晚在御虚楼房间内的对话，还有眼前的沈沐宸.........

苏南星已经能确定，沈沐宸，是来自魔族无疑。

可再一仔细想，苏南星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

沈沐宸为什么，明明拥有着如此逆天的力量，还要跑来跑去地去寻找妖兽精魄的灵珠呢？龙骨镇异龙也好，清湖城妍珠也好，这些灵珠，沈沐宸又怎么可能能看的上眼呢？

这种级别的人物，又为什么会一直闲闲地带着自己游玩呢？

御虚楼的主人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苏南星转而又想到，这段时间的沈沐宸，似乎也从未漏出过什么强大的灵力及魔息。

他会不会.........

谋权篡位，仇敌追杀，走火入魔........

一系列的仙侠小说戏码在苏南星的脑海里轮番上映。

.........

“那个，沈沐宸，你放心...”苏南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确定没人后，悄咪咪地俯身向前，伸长了脖子，对着沈沐宸继续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沐宸用关爱智障的眼神鄙视地看着苏南星。

妈的，你这什么重点.........

沈沐宸把苏南星一把推回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清了清嗓子，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些，佯怒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看沈沐宸的神情很认真，苏南星倏地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

“当时，鹜渊阁的信使其实没有说完...”沈沐宸接着道，“有一种情况，卷轴上是查不到名字的。”

苏南星只是专心地望着自己对面那个假装漠不关心，却欲言又止的少年。

对于沈沐宸接下来说的，他也差不多能想象得到了。

“唯一的特例就是，已经被御虚楼收取了性命的人。”

沈沐宸说这句话时的声音有些缥缈，空灵，其实是为了隐藏住内心中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恐惧。他本人虽并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但身体的反应却是诚实的。

他有些害怕......

.

.

沈沐宸不是个能分得清自己内心情绪的人，通常，他只需要知道，此刻是开心，还是烦闷。

放在以前，能让他开心一笑的，便是喜欢，他也会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晃一晃，做一个顺水人情，便是那人天大的幸运。

至于让他心烦的，干脆不去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一句话————杀掉就好。

然而苏南星的出现，却让沈沐宸完全乱了。

原来一直维持的情绪标准，在一朝之间，分崩离析。

沈沐宸就像是一块走入了磁山密林的罗盘一般，变得晕头转向，像个傻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