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主任对她友好一笑:“走吧花总,到我办公室坐坐。”一面对税会安排着。
“10点正,市领导要来,10点半,某会长要来,11点20,外地协会参观听你讲解。中午安排本会食堂,两菜一汤,汤副长,谢会长和陈副主任陪同,我就不来了。”
税会挥挥手,
“要这样复杂干嘛?中午人手一盒饭,搞丰富点,弄一大盆面汤就行,不需要人陪,形式主义嘛。”
“这样可不行,那帮子老太太老头儿,表面上,”“去吧去吧,要这样复杂干嘛?”没等芳芳主任说完,税会不耐烦的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看样子,
她还想说点什么,可妨着花蕊的面忍住了。
两姑娘转身出去,芳芳随手拉上了会办大门。芳芳的主任办公室,在走廊这边的第一间,与走廊那边最后一间的会长办,遥相呼应。
这样的办公格局,让花蕊心领神会,想想陶式公司自己和田螺的办公室,看来,中外政企大同小异,区别在于心态和思维罢了。
“请坐!”
芳芳也端来一小纸杯凉白开,轻轻放在花蕊身边。
自己回到座位上,把花蕊送达的合作申请书,一面录入电脑,一面说:“花总,请教个问题行不行呀?”“当然行,不过,请别叫我花总,”
花蕊端起小杯子,慢慢呷一口,说:“听起,总让人感到有些别扭。”“有一点,可是,你不是总秘么?”芳芳嘀嘀嗒嗒的敲着键盘,短发就在她耳畔上微微蠕动。
“直称其名,不礼貌。光叫官职,又有嘲讽之嫌,你让我怎么办呢?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总得顾着面子,对不对呀?”
这样的诙谐和干脆,
不像是个打着官腔的女办事员。
倒似自己多年的闺密,花蕊立即就喜欢上了对方:“那,你就叫我花蕊吧。”“花蕊,你好,你真漂亮!”芳芳抬头看看她,嘻嘻一笑。
“比我还漂亮,让我自惭形秽,自愧不如哦。”这一来,就彻底解除了花蕊的防范和矜持。可是,还不等她高兴,芳芳又来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能干哦?”
花蕊楞楞。
意识到对方是在调侃开玩笑,就笑嘻嘻的接上去:“当然没有啦,要不,为什么我至今还没有把自己嫁掉。”话一出口,花蕊就差点儿捂上自个儿嘴巴。
完了,这不是故意在嘲笑芳芳主任吗?都说女孩儿最知女孩儿心事,的确如此。两女孩儿虽是第一次见面,可花蕊不久就看出,芳芳主任的眉宇间,有一缕淡淡的焦虑和忧郁。
而且,尽管她脸上的粉底妆打得很好。
十分巧妙,可仍遮蔽不了眼角极细微的鱼尾纹。
那么,一个地区单位的美女办公室主任,也算是手握重权,呼风唤雨,左右逢源了,她焦虑忧郁什么呢?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生理劣势,骚扰不断,烦恼不休。两是单身或家庭不幸。不管怎样,我这样的口无遮拦,都可能触到她的痛处,引发她的联想……
唉花蕊花蕊,
你还真是不成熟啊。
可她没想到,对方却兴奋地扬起了头:“啊哈哈,可找到组织了,原来你也是单身?真是老天有眼,让我们一起同病相怜,同流合污啊!”
接下来,一个总秘,一个办公室主任,穿越时空,跨过地域,迅速就成了好姐妹,新闺密。“给”变戏法似的,芳芳递过来个漂亮的铝袋子。
“泡上泡上,你一杯,我一杯。”
花蕊看看包装上奶白色的外文,
“fniso,荷兰的美素佳儿,你也备有这玩意儿呀?”“就像忧郁伤感一样,单身必备嘛。哎花蕊,”嗒!芳芳最后敲了一下键盘,向后一仰,靠在高背椅上。
抱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对方:“不要给我慢悠悠的痛说革命家史了,简单点,你是遇到不靠谱的花心男,被踢了,被踹了,被骗了,被小三打败了,还是一直单身?”
“一直。”
“那我要祝贺你,花蕊妹妹,你还幸福得令我妒忌,”
芳芳猛地站起:“我呢?毁三观啊,他妈的,”忽然语气一变,急促的提醒到:“藏好藏好,来人啦。”复坐下,抓着鼠标,认真的盯着电脑。
花蕊刚把手中的fniso,藏在自己背后,叩叩:“税主。”“门没关。”芳芳瞟瞟花蕊,重新盯着屏幕,一副不紧不慢正办公事儿的模样:“没看见啊?”
房门被慢慢推开,
一张很清秀的脸孔,露了出来。
“你好,税主。”“干嘛呢?怎么在这儿?”芳芳爱理不理的看看,重新盯着电脑:“今天没下场?看不出,官儿不大,官儿气倒挺大啊。”
清秀脸看看沙发上坐着的花蕊,有些难堪的笑笑,回答到:“哪能哟?不是你通知的开会吗?开完会正要走,被税会叫住了。”
“总是自己工作没抓好,活该你倒霉,关我什么屁事儿?”
“可税会问,你办公室的电话怎么总是打不通?所以,”
芳芳和花蕊都一楞,眼光一起落在电话上,那话筒却是不知被谁拿掉,倒入在桌子上的。花蕊的脸红了,紧张而担心的看看新闺密。
芳芳却哈哈一笑,若无其事的重新放上话筒:“所以,你就趁机大拍会长马屁,屁颠颠的跑了过来?”清秀脸也回过了神,又看看花蕊,没了刚才的难堪。
“税主,我可是正直的办事员哦,”
没等他再调侃,芳芳脸一沉,下了逐客令。
“行了,说你胖,你就开喘?滚开!”清秀脸消失了。芳芳对花蕊的背后呶呶嘴巴,示意她泡奶粉,然后慢吞吞抓起了话筒。
蹲在墙角开水器前的花蕊,一面泡着fniso,一面竖起耳朵,听着芳芳和税会的通话。这倒不是她有偷听癖,而是她看到芳芳大咧咧的满不在乎样,暗地里替她担心。
花蕊家境良好,
大本毕业后在家帮了母亲两年。
那时,母亲是自己企业,一家拥有多家批发和实体店的服装公司董事长,女儿则是执行董事。白手起家,累得还行,也拥有雄厚资金和人脉的董事长,是准备交班的。
因而着意培养女儿,可中文硕士志不在此,也讨厌这个虚名,由此母女俩常常闹得不愉快。离开母亲企业后的花蕊,出资联合了学姐学哥自创微企。
可忙忙碌碌大半年,
却因个性,脾气和理念而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伤感的花蕊跑回家耍了几个月,实在感到无聊,又出来应聘,没想一举中榜。因此,花蕊对国企不了解,对民企却很明白。
在母亲的服装公司,谁要敢在工作时间不接电话,后果很严重。可是听起来,这个芳芳好像不太怕会长,不但强词夺理,轻描淡写,而且还差点儿和会长争起来……
花蕊突然感到自己脸孔发烫,
一缕不安袭上自己心头,手一抖,差点儿把泡好的两杯牛奶打翻。
事情是明摆着的,芳芳不接会长电话的这段时间,自己正在她办公室。姑且说是因公事忘了接电话吧,对可芳芳这种敷衍塞责的态度,军人大个一定会冒火。
进而联想到自己身上,对公司的合作申请,就可能暂时扔到一边儿?唉,真是的,这个芳芳呀。花蕊把牛奶递一杯给芳芳,自己端一杯走向门口,准备去关上。
“没事儿,就让它半掩着,从门缝里看得到的。”
花蕊仍有些犹豫不决。
“工作时间喝牛奶,好不好哦?”吱溜—儿!芳芳响亮的吮一口,含在嘴里品着,一面模糊不清的回答:“没事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了,”
咕咚!美素佳儿吞下了她的喉咙,清清:“你们呢,我听说管得很严,动辄扣罚除名的?”事实上,无论哪种企业,坐办公室的女孩儿,总是有办法和时间,品上自己最爱的。
同样,身为总秘的花蕊。
在总经办与田螺美女脸对脸时,常常拉开抽屉,拎出这漂亮的铝袋子。
“fniso,来一杯?”田螺就点点头。反之,亦然。有时田螺冷不丁还来一句:“你那416,放倒吧,吃我578的。”
总办办的墙头上和各个办公室,就庄严地悬挂着玻璃镜框中的各项制度,制度中的第七条第7项,白纸黑字标明,工作时间严禁吃喝,零食,聊天云云。
制度的撰稿人,
就是美丽的田螺主任。
“那倒不一定”花蕊在沙发上坐下,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跟着一大口,微微闭上了眼睛,任温漫的fniso留在嘴里,品味着它粘绸滑腻又带着点淡甜的奶香……
fniso是花蕊的最爱,没想到,这个芳芳主任也深为喜欢?啊哟,两个单身女孩儿,都对fniso独有情钟,真是巧了。
花蕊离开时,
仍有些担心。
“芳芳,税会会不会批评你,处罚你哟?我看,你对会长的说话态度要认真,不然,”芳芳哈哈大笑:“这你放心,我有分寸和底线。”
“可是,”芳芳看看新闺密,猛然醒悟,更加乐不可支:“啊哈,我说花蕊姑娘,原来你是担心你的合作申请哇?放心,头儿一定会签字的。”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一定签字。”
芳芳不笑了,想想,又到:“不过,头儿也不能来者必签,对不?自古团结合作,天下大事,滥用职权是犯罪行为哟。再说了,这一合作,利润都进了资本家的腰包,想你好呢或许有几文奖励,坏则分文没有,也就是尽自己职责作贡献而己,所以呀,”
花蕊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芳芳主任请放心,我毕竟是中国人,不会助纣为虐的。”芳芳高兴的搂搂她:“机灵鬼,会听话,好,再见,我们明天见。”
两女孩儿交换好手机号,
又相互试拨拨,扬了扬手。
可花蕊又忽然回头:“哎,莫忙,大事儿差点儿给忘了,给张名片给我!”芳芳跑回去,又跑过来把名片塞在她手里。不待她提醒,花蕊把自己的名片,也轻轻放进了她手心。